夜幕再次降臨時,姜亥終於得以片刻休息。他獨自站在乾坤殿外的露台上,仰望星空。這片他發誓要守護的江山,如今正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
“陛下,陰家又有密報送到。”秦忠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姜亥轉身接過密信,就着燈光細讀。信中提到晉軍的具體部署和進軍路線,還有一些關於趙宇近期動向的重要情報。
“看來趙宇御駕親征是鐵了心要打這一仗了”姜亥輕聲道,隨即下令,“傳令下去,按第二套方案行事。同時告訴陰家,繼續密切關注晉軍動向,特別是趙宇的一舉一動。”
“老奴這就去辦。”秦忠賢躬身退下。
姜亥望着遠方,目光深邃。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而他,已經做好了全力以赴的準備。無論結果如何,他都將竭盡全力,守護這片土地和這片土地上的人民。
夜風中,他的身影顯得格外堅定。這是一個君王的決心,也是一個國家的希望。
秦忠賢去而復返,腳步比先前更爲急促,臉上帶着一絲剛從宮外陰家那裏得來的消息風塵與凝重。他深深躬身,聲音壓得極低,確保只有御案後的姜亥能清晰聽聞:
“陛下,陰家遣人多方打探,關於晉先帝趙忠光臨終前的詳情,宮闈深處封鎖極嚴,所知者寥寥。只隱約探得,先帝病危彌留之際,確曾急召太子趙宇單獨入宮,屏退了所有皇子、皇女以及近侍內監。寢殿之內,唯有他父子二人。其間究竟言說何事,無人知曉。只是太子殿下出來後,面色異常沉重,眼神……據遠遠瞥見的宮人描述,似有悲慟,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決絕與厲色。此後不過數日,先帝駕崩,太子靈前即位,旋即以雷霆之勢整頓朝綱,壓下一切可能的紛擾,未等國喪期滿,便悍然調動大軍。另外唐國已經派出使臣,欲讓我楚國出兵至蒲圻,與其聯軍共抗趙宇。”
姜亥指尖輕輕敲擊着紫檀木的御案,發出規律的輕響,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更深沉的算計:“呵呵,這就有意思了。”他沉吟片刻,似在消化這則信息,將其與趙宇的異常舉動串聯起來,“讓陰家的人繼續想辦法,務必挖出趙忠光臨終究竟對趙宇說了什麼。這或許是解開趙宇爲何如此急不可耐的關鍵。”
他頓了頓,提高聲調:“傳丞相獨孤亮,大將軍李飛,即刻進宮議事!”
“老奴遵旨。”秦忠賢再次領命,快步而出。
約莫一炷香後,丞相獨孤亮與大將軍李飛相繼趕到乾坤殿。獨孤亮年約五旬,面容清癯,三縷長須梳理得一絲不苟,眼神睿智而沉穩,身着紫色丞相官袍,步履從容;大將軍李飛則如其名,虎背熊腰,一臉濃密的絡腮胡須更添威猛,身着戎裝,甲胄未卸,行走間帶着一股沙場特有的煞氣與力量感。
殿內燭火將二人的身影拉長。姜亥免去了虛禮,直接指向懸掛的巨幅地圖,將晉國出兵八十萬、唐國使臣即將求援的消息簡明告知。
“晉國國喪期內便發大軍八十萬攻打唐國,看其態勢,絕非尋常邊境摩擦,朕看來,乃是意在滅國之戰。”姜亥的聲音在殿內回蕩,目光掃過兩位重臣,“唐國已派出使臣,欲讓我楚國出兵至蒲圻,與其聯軍共抗趙宇。二位愛卿,如何看待?”
丞相獨孤亮撫須沉思片刻,率先開口,聲音平和卻字字千鈞:“陛下,臣以爲,兵,必須要出。唇亡齒寒,古之明訓。晉國近年來國力日盛,趙宇新登基便行此霸道之事,其野心昭然若揭。若坐視唐國被滅,晉國盡吞其地、人口、資源,其實力將暴漲,下一個兵鋒所向,必是我楚國無疑。屆時我楚國將獨力面對一個更加強大且咄咄逼人的晉國,處境危矣。”
他話鋒一轉,繼續道:“然而,出兵援助,亦不可盲目。我楚國大軍一動,耗費錢糧無數,將士必有損傷。此乃爲國謀利,非爲慈善。唐國求援,便需拿出足夠的誠意與代價。我楚國出兵,不僅要解唐國之圍,更要借此機會,確保我楚國自身利益最大化,甚至從中謀取戰略優勢。這出兵的條件,須得好生斟酌。”
姜亥微微頷首,目光轉向一旁如鐵塔般矗立的李飛:“大將軍,你的意思呢?”
李飛聞言,抱拳行禮,聲如洪鍾:“陛下!末將是個粗人,朝堂上這些彎彎繞繞的道理,不如丞相懂得多。末將只知道,陛下指哪兒,末將就打哪兒!晉趙小兒既然敢亮爪子,咱楚國的兒郎也不是吃素的!要打,末將就親自帶兵,定叫他知道厲害!至於該怎麼談條件,陛下和丞相定奪便是,末將只管帶兵打仗,絕無二話!”他的話語直白而充滿豪氣,臉上絡腮胡都似乎因激動而微微顫動。
姜亥看着麾下一文一武兩位重臣,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李將軍快人快語,忠勇可嘉。獨孤丞相老成謀國,思慮周全。好!既然如此,那便等明日唐國使臣到了,視其條件,再行議定具體方略。”
第三日,清晨。
楚國皇宮正殿,鍾鼓齊鳴,百官依序而入,分列兩旁。氣氛莊嚴肅穆,又透着一股無形的緊張。都知道,今日的朝會,將決定一場可能影響天下格局的大國博弈。
楚帝姜亥高坐於龍椅之上,冕旒垂面,龍袍加身,威儀天成。經過一夜的休整與深思,他目光更加銳利,神情沉穩,仿佛已對即將到來的一切做好了萬全準備。
老太監秦忠賢立於丹陛之側,尖細而清晰的聲音響徹大殿:“宣——唐國使臣周文達上殿覲見!”
片刻,一位身着唐國官服、年約四旬、面容儒雅卻帶着旅途勞頓與憂國之色的大臣,手持節杖,穩步走入大殿。他便是唐國使臣周文達。行至御前,他依禮參拜,舉止從容,不卑不亢。
“外臣周文達,奉我唐國皇帝之命,拜見大楚皇帝陛下,願陛下萬歲,願楚唐兩國邦交永固。”周文達的聲音清朗,回蕩在寂靜的大殿中。
姜亥微微抬手:“貴使平身。唐皇遣使遠來,所爲何事,朕已知曉一二。晉國無端興兵,實乃天下之不義。貴使有何言,可盡管道來。”
周文達再拜起身,面對滿殿的楚國文武百官,深吸一口氣,開始陳述。他先是痛陳晉國趁晉國國喪期間,不顧道義,發傾國之兵來襲,行徑野蠻,人神共憤。接着,他詳細分析了天下大勢,重點闡述了“唇亡齒寒”的道理。
“陛下,諸位大人,”周文達言辭懇切,目光掃過楚國群臣,“晉國趙宇,年少登基,野心勃勃。其此番興兵,絕非僅爲邊境之爭,實乃欲行吞並之事,滅我唐國宗廟!若唐國不幸傾覆,晉國盡得我唐土地、人口、賦稅,其國力將倍增。屆時,北方已無掣肘,趙宇下一個目標將是誰?縱觀天下,唯有西南方富庶強大之楚國!”
他頓了一頓,聲音愈發沉重:“陛下明鑑!屆時,晉國大軍挾滅唐之威,南下叩關,楚國便將獨力面對一個前所未有的強敵!今日之唐國,便是明日之楚國的屏障與否?助唐,便是助楚;救唐,便是自救!此乃關乎楚國百年國運之抉擇,望陛下與諸位大人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