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賭約既成，時間緊迫，沈礪一頭扎進二村。
一包大前門送出去，村口的修鞋匠提供了一條關鍵線索。
“那曲鳳霞就是個騷貨，經常跟老王鑽小樹林，我都看見好幾回了，張建還以爲娶了個俊婆娘，真可憐......”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奸夫不是別人,正是第一起命案的報案人、釣魚佬——王志剛！
他是報案人，自然知道作案手法，模仿作案也就解釋得通了。
趁着王志剛外出釣魚，只有媳婦在家，沈礪裝成鄉鎮幹部暗訪。
王志剛媳婦是一個中年村婦,又胖又醜，但性格溫和。
她從來沒想過丈夫會出軌，甚至對曲鳳霞的評價也很高。
雖然曲鳳霞性格開放，穿衣暴露，但眼光很高，瞧不上村裏的男人，不可能通奸。
要不是看在張建能賺錢、會疼人，才不會嫁給大老粗。
說話間,沈礪發現沙發縫裏有根黃色長發。
村姑是短發，且沒染色，黃發是誰的可想而知。
“唉——”村婦長嘆一聲，“俺一直覺得張建憨厚老實，沒想到他會殺人,太可怕了......”
“人不可貌相，大姐，你要擦亮眼睛了。”
沈礪匆匆離開，再次找到徐懷義，把收集的黃頭發交給他。
“說過多少遍，DNA的鑑定費用很貴，送到省廳也要耽誤兩三天。”
“僅僅因爲一個修鞋匠說他跟死者有奸情，就能證明王志剛是凶手？”
沈礪晃了晃物證袋，“證據就是這個，鑑定費用我自掏腰包，懇請徐隊再爭取寬限三天。”
徐懷義不耐煩道：“你之前說一天，現在又要三天，你覺得領導很好說話？”
沈礪掏出警官證拍在桌上，“徐隊，我賭上自己的職業生涯，如果不是死者的頭發，我立馬辭職。”
“你到底圖啥呢？”徐懷義一臉費解。
沈礪沒有回答。
匡扶正義、懲惡揚善......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他不想說。
一條無辜的生命即將冤死，如果他視而不見，重活一世還有什麼意義？
似乎從沈礪眼中看到了決絕，也爲了讓他輸得心服口服，徐懷義最終同意推遲結案，先做DNA鑑定。
局長辦公室裏，孫連誠大發雷霆。
“什麼？又要推遲三天？你們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徐懷義把沈礪發現的情況一說。
孫連誠冷冷一笑：“他無非就是想表現一把，讓領導看到他的價值，其實都是紙上談兵。”
“既然他要自費做鑑定，那我就給他三天時間，到時候讓所有人看看，畫蛇添足多麼可笑！”
孫連誠做夢都想不到，打臉來得如此之快。
沈礪多花了一倍的錢，做了加急鑑定，一天半出結果。
從王志剛家中提取的毛發，與死者的DNA完全吻合！
也就是說，不管死者是不是曲鳳霞，王志剛鐵定脫不開幹系。
他撒謊了，故意隱瞞了與死者的關系，也具備嫁禍張建的動機。
徐懷義一聲令下，警方當天就把王志剛抓獲歸案。
起初王志剛也是大喊冤枉，死不承認，大大記憶恢復術一上，立馬撂了。
據王志剛交代，兩人偷情大半年，曲鳳霞不斷向他索要錢財，胃口一次比一次大。
直到提出私奔的要求，他終於動了殺心。
正好又嫉妒張建賺錢多，於是就殺了曲鳳霞，偷了天井的篷布包裹屍塊，嫁禍給張建，一石二鳥。
正如沈礪推測的那樣，王志剛堅決不承認第一起命案是他幹的。
他只是模仿作案，不該背的黑鍋絕對不背。
真相大白，專案組所有人都沉默了。
尤其是孫連誠和徐懷義，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不敢直視沈礪的眼睛。
如果不是沈礪一再堅持，可能張建就要成爲城西區史上第一個冤死的人。
作爲辦案人，徐懷義和孫連誠難辭其咎，不僅保不住烏紗帽，甚至可能淪爲階下囚！
“沈礪同志，多虧了你啊！”
“我代表城西分局感謝你的堅持！也替張建及受害者家屬表示感激！”
“專案組的全體同仁都應該向你學習，爲了追尋真相一往無前！”
孫連誠握着沈礪的手，笑比哭還難看。
徐懷義也低下了高傲的頭顱，“小沈，我承認是我太武斷，盲目自信了。”
“以爲你是紙上談兵，其實是我剛愎自用，我向你誠懇道歉。”
“你爲查案付出的費用，全部由我來報銷。”
沈礪笑了笑：“孫局，徐隊，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可能我沒進專案組，沒有破案的壓力，所以才能客觀面對一切。”
“接下來還有第一起命案要破，我們一起努力，爭取過個好年。”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給基層單位多一些經費撥款。”
“大家排查走訪太辛苦了，有時候爲了省油錢，連車都舍不得開，還得蹬自行車......”
孫連誠脫口而出：“沒問題，只要能盡快破案，經費問題包在我身上！”
沈礪破案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市局。
陳偉非但沒有喜悅，反而大發雷霆：“這個沈礪，真會給我找麻煩！”
段青鬆墜亡以後，市領導正在跟省廳商量代理局長的人選，陳偉是首選。
這個節骨眼上連續出兩起命案，如果能迅速告破，無疑是加分項。
但如果搞砸了，很可能影響陳偉上位。
本來張建認罪結案皆大歡喜，結果讓沈礪翻案了。
第一起命案回到起點，成了壓在警方肩上的重擔，陳偉能不着急嗎？
黃哲趁機獻策：“陳局，要不我下去跟孫局商量一下，不讓沈礪插手案子了，省得再出幺蛾子......”
陳偉皺眉呵斥：“你是不是寫稿子寫傻了？”
“現在正是着急破案的時候，沈礪有能力就該頂上去。”
“你把能幹事的都擠兌走了，誰來破案，你去嗎？”
黃哲討好不成反惹一身騷，頓時耷拉下腦袋，不敢再說一句。
回到單位，沈礪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
沒有人再對他抱有敵意，反而一個個刮目相看。
尤其是虞虹，親自泡了一杯熱茶端過去，“來，喝茶，沈大神探。”
沈礪笑着接過茶杯，“虞指導可別這麼稱呼，這是捧殺我。”
“不不不，叫你神探實至名歸，一點不誇張。”
虞虹滿眼都是小星星，“你不知道，你的事跡在警隊裏都傳開了。”
“一個人跟領導打賭，跑去嫌疑人家裏搜集證據，自掏腰包DNA鑑定，最終替張建申冤平反，妥妥的孤膽英雄！”
劉志業附和：“我聽說你還跟孫局申請經費了，咱單位多了一筆撥款，連食堂都能開葷了，多虧了你啊！”
小吳笑呵呵調侃：“跟着沈所混，一天飽三頓，跟着徐隊混，還得挨悶棍。”
沈礪擺擺手，“好了好了，現在不是慶祝的時候，第一起命案還沒動靜呢！”
“小沈，你有什麼想法，趕緊說說，帶大家一起破案立功！”
衆人迅速圍過來，期待沈礪的答案。
然而。
沈礪並不想太快破案。
至少要等陳偉向市領導立下軍令狀，拖到大限最後一刻才行。
不然怎麼讓陳偉丟掉局長寶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