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聽着小叔那輕飄飄的話，我的心猛地一顫。
媽媽走了，所以我就要開始成爲她了，是嗎？
像她一樣被關起來，像她一樣被當成生孩子的機器。
用我的身體，去填這個家永遠填不滿的貪婪。
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勒得我幾乎窒息。
可下一秒，腦海中浮現出MV裏媽媽站在舞台上閃閃發光的樣子。
那笑容那麼明媚，歌聲那麼動聽。
幸好。
幸好媽媽逃出去了，她不用再忍受這種無休止的屈辱和痛苦了。
這麼一想，心裏的害怕似乎就被一種酸澀的慶幸壓了下去。
爸爸聽了小叔的話，終於停了手，煩躁地吐了口唾沫：
“也只能這樣了。就是不知道這丫頭年紀小，身子沒長開，人家肯不肯要......”
小叔嗤笑一聲，語氣帶着一種令人作嘔的算計：
“怎麼會不肯？再怎麼說，這也是大明星林思弦的親閨女！基因在這兒擺着呢！”
“年紀小不是更好？恢復快，能接着生！”
原來......他們一直都知道。
他們一直都知道媽媽是誰，知道她本該擁有怎樣的人生。
卻還是殘忍地折斷了她的翅膀，把她變成了囚徒和工具。
爸爸沉默了片刻，終於嘆了口氣：
“......也是。到時候收拾收拾，帶過去給強哥看看吧。”
輕飄飄的幾句話，就定下了我往後暗無天日的人生。
我聽着他們像討論牲口一樣，談論着我的價值和用途。
沒有一個人低頭看一眼我滿身的傷和淌了一地的血。
要是媽媽在......她肯定會心疼得掉眼淚。
她會用她粗糙的手輕輕碰我的傷口，哪怕她自己早已遍體鱗傷。
她就是那麼善良，那麼溫柔。
我想她了。
她現在應該已經逃出這座大山了吧？
她有沒有找到她的爸爸媽媽？
他們是不是抱着她哭了？
她有沒有......站在鏡子前，試着發出一點點聲音？
有沒有想起過我？
迷糊間，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弱。
爸爸的埋怨，奶奶的咒罵，小叔的算計......都變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我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沉，不斷往下墜，往下墜......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幾個男人粗聲粗氣的說話聲。
柴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刺眼的手電光晃在我臉上。
有人粗暴地抓住我的胳膊，像拖一袋垃圾一樣，把我往外拖。
粗糙的地面摩擦着我身上的傷口。
我被拖出了院子，塞進了一輛面包車後座。
“強哥，您看看，這丫頭雖然傷了點，但年紀小，好養活......”
車窗外，是爸爸討好諂媚的聲音，熟悉得讓我心頭一悸。
強哥？是那個強哥！
每次他來我家，沒過多久，媽媽就會被接走。
然後媽媽的肚子就會慢慢大起來。
所以，現在真的輪到我了。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
隔着車門，我斷斷續續地聽着爸爸和那個叫強哥的男人談論着我的價格。
隨後，車子搖搖晃晃地開始開動。
那一刻，我心裏好慌，想要尖叫，想要跳下車！
可我的身體好軟，連動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媽媽......
我馬上就要去體會你受過的所有苦難了。
媽媽......
我好想你......
徹底墜入絕望之際，
“哐——！”
車子猛地一個急刹。
我的腦袋重重撞在前排座椅上，眼前金星亂冒。
緊接着，車外傳來一陣刺耳的輪胎摩擦聲，以及幾聲威嚴的厲喝：
“警察！不許動！”
“車裏的人，雙手抱頭，下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