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整個盤古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十二祖巫，十二位站在洪荒頂點的存在，此刻卻像十二座石雕，一動不動。
他們的臉上，震驚、駭然、迷茫、思索種種情緒交織，復雜到了極點。
李炎的話，太具有顛覆性了！
自他們誕生靈智以來，便知曉自己是盤古父神精血所化，各自執掌一條大道法則，合則爲盤古正宗。
這是他們力量的來源，也是他們身份的象征，更是他們身爲盤古後裔的無上榮耀！
可現在，這個剛出生的小不點，這個他們眼中的“殘次品”，卻用一種近乎質問的語氣，挑戰了他們根深蒂固的認知！
盤古父神的精血，不止能演化十二種法則？
巫族，不止有一種形態？
父神之偉大，豈是十二大道能概括？
這……
這聽起來，像是對他們十二祖巫的否定。
但仔細一想，這何嚐又不是對盤古父神更高層次的吹捧和崇拜？！
一時間，饒是活了無盡元會的祖巫們，腦子也有些轉不過彎來了。
“你胡說八道！”
最先打破沉寂的，還是火爆脾氣的祝融。
他指着李炎，銅鈴大的眼睛瞪得滾圓，身上的南明離火都有些控制不住地升騰起來，將周圍的空間都燒得扭曲。
“我等十二祖巫，便是父神嫡傳！執掌十二法則，便是父神意志的體現！你這小娃，不懂法則，不修肉身，不過是血脈出了岔子的廢品，竟敢在此妄言父神，動搖我巫族根基？！”
祝融聲如洪鍾，震得整個盤古殿都嗡嗡作響。
不少祖巫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覺得祝融說的有理。
他們就是盤古正宗，這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面對祝融的滔天怒火，李炎卻依舊平靜。
他甚至連身子都沒有再顫抖一下。
他知道，當他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他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要麼，忽悠成功，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要麼，被當成異端，一巴掌拍死。
富貴險中求！
李炎抬起頭，那雙清澈的眸子，沒有絲毫畏懼，反而帶着一種悲天憫人的憐憫。
是的，憐憫。
他在憐憫這些坐擁寶山而不自知的“可憐巫”。
“祝融祖巫，您誤會了。”
李炎的聲音依舊沉穩：“小道從未否認諸位祖巫大人的正統地位。恰恰相反，在小子心中，諸位祖巫大人，正是父神偉力的延伸，是父神留給這片洪荒大地最珍貴的瑰寶。”
這一記馬屁，拍得恰到好處。
祝融臉上的怒火稍稍收斂了一些，但依舊惡狠狠地盯着他：“那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
李炎深吸一口氣，拋出了他醞釀已久，也是他唯一的生路！
“諸位祖巫大人，好比是父神軀體最強大的部分所化，你們各自執掌着父神的一部分力量，一部分法則，你們是父神的臂膀，是父神的腿足，是父神的心肝！”
“而我……”
李炎頓了頓，小小的胸膛微微挺起，聲音陡然拔高，帶着一種前所未有的自信和神聖！
“我，或許並非父神某一部分的精血所化。”
“我，是父神留下的一顆‘種子’！”
“一顆能夠兼容並蓄，能夠融匯貫通，能夠長成一棵囊括了所有大道法則的參天大樹的盤古之種！”
“我的形態，並非殘缺，而是一種全新的可能！”
“我並非不能執掌法則，而是我需要集齊十二種法則，方能圓滿歸一，重現父神榮光！”
“我，將要走的，是一條‘小盤古’之路！”
轟隆！！！
如果說之前的話是混沌神雷，那麼現在李炎的這番宣言，就是大道神音！
小盤古！！！
這三個字，仿佛擁有着無窮的魔力，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位祖巫的心頭！
他們的呼吸，瞬間急促了起來！
帝江那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震，空間法則在他周身劇烈波動，顯示出他內心的極不平靜！
燭九陰那雙蘊含時間長河的眸子裏，第一次爆發出璀璨至極的神光！
後土更是嬌軀一顫，用一種看神跡般的目光看着李炎，紅唇輕啓，喃喃自語：“小盤古……小盤古……”
這，是何等大膽的設想！
這，是何等宏偉的目標！
將十二種截然不同，甚至相互沖突的法則融於一體？
這可能嗎？
“荒謬！一派胡言！”
帝江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帶着不容置疑的決斷。
“小子，你的想法很大膽，但卻不切實際！”
“我等十二人，乃父神精血所化，每一滴精血中蘊含的法則之力都霸道無比，天生便有排他性！水火不容，光暗對立！想將十二種法則融於一體？簡直是癡人說夢！”
帝江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了衆祖巫火熱的心頭。
是啊，他們自己的力量，自己最清楚。
別說十二種了，就是兩種不同的法則之力想要融合，都會引起劇烈的沖突，稍有不慎就是法則暴動，身死道消的下場！
這個小不點，憑什麼？
就連一直對李炎抱有好感的後土，美眸中也閃過一絲憂慮。
帝江兄長說的，是事實。
“大哥說的對！”祝融立刻附和道，“小鬼，別以爲胡謅幾個詞就能蒙騙我們！小盤古？你也配！”
“就是，聽起來厲害，可根本不可能做到嘛。”玄冥也難得地收起了好奇，撇了撇嘴。
一時間，剛剛被點燃的氣氛，瞬間又冷卻了下來。
質疑，懷疑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李炎身上。
李炎心中一沉。
他就知道，沒那麼容易。
帝江，不愧是祖巫之首，一眼就看出了最核心的矛盾點。
但他既然敢說，自然就有後手！
只見李炎微微一笑，那笑容裏，帶着一絲“你們果然不懂”的神秘。
“帝江祖巫大人，您說的沒錯。”
“以常理而論，十二法則的確難以相融。”
“但……我，是常理嗎？”
他指了指自己，反問道：“若我是常理，此刻就該和尋常族人一樣，懵懂無知，而不是站在這裏，與諸位大人論道。”
“若我是常理，我根本就不可能在父神精血中誕生，因爲我不屬於十二法則中的任何一種！”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合常理’！”
“而這，正是我能走通‘小盤古’之路的根基所在！”
李炎的話，如同一記重錘，再次敲在衆祖巫的心上。
對啊！
這小家夥的存在，本身就是個異數！
一個不符合他們認知和常理的異數！
用常理去推斷一個異數，這本身就不合邏輯！
燭九陰的眼中，智慧的光芒越來越盛。
後土的美眸，也重新亮了起來。
李炎看着衆祖巫動搖的神情，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立刻趁熱打鐵，拋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
“小子知道，空口白牙，難以取信於諸位大人。”
“小子也不敢奢求諸位祖巫大人，現在就傾囊相助。”
他對着十二祖巫，深深一躬。
“小子只有一個請求！”
“請每一位祖巫大人，賜下一滴精血！”
“讓小子當場煉化！”
“成，則證明小子的‘小盤古’之路可行！小子願爲巫族開創一條前所未有的通天大道，讓我巫族，成爲真正的盤古正宗，洪荒主角！”
“敗……”
李炎抬起頭，眼中閃過一抹決絕。
“小子法則沖突，爆體而亡，神魂俱滅，絕無半句怨言！只當是爲我巫族的未來，探一次路！”
話音落下，整個盤古殿，鴉雀無聲。
所有祖巫，都被李炎的決絕和豪情給震住了！
用自己的命，去賭一個虛無縹緲的可能？
去證明一個驚世駭俗的設想？
這小家夥是瘋子，還是真的有絕對的把握？
帝江沉默了。
他看着李炎那小小的身軀，卻仿佛看到了一道頂天立地的身影。
那份氣魄，那份決斷，讓他都感到了一絲動容。
可是，精血，乃是他們的本源之力，何其珍貴！
就這麼給一個來歷不明，滿嘴“胡言”的小家夥？
萬一失敗了……
就在所有祖巫都陷入猶豫和掙扎之際。
一道溫柔而堅定的聲音，響徹大殿。
“我給！”
是後土！
只見她蓮步輕移，走到了李炎面前，溫柔的目光中，滿是信任與鼓勵。
“兄長，諸位哥哥姐姐。”
後土環視一周，輕聲說道：“父神將我等孕育而出，是希望我巫族能永存洪荒，屹立於天地之巔。如今，李炎爲我等提供了一個全新的可能，一個或許能讓我巫族真正超越一切的可能！”
“一滴精血而已，與我巫族的未來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這個賭，我後土，願意第一個下注！”
話音未落，她伸出纖纖玉指，指尖光芒一閃。
一滴蘊含着無盡厚土氣息，散發着玄黃色光暈的精血，緩緩浮現而出。
那滴精血出現的刹那，整個盤古殿的地面，都仿佛活了過來，發出陣陣親切的嗡鳴！
後土看着李炎，臉上露出慈母般的微笑。
“李炎，接着。”
“以我之精血，爲你踏出‘小盤古’之路的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