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殷紅飽滿的血珠,便從指尖飛出。
精準地落入羅盤中央的凹槽裏。
嗡——
羅盤瘋狂轉動起來,指針快到化作一團虛影。
最終,伴隨着一聲清鳴,羅盤驟然停下。
光華流轉間,四個古樸的金色大字在羅盤上空凝聚成形。
神農光明體。
老祖宗張天月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抑制的狂喜。
可種植萬物,亦可治愈衆生,這是傳說中的輔助系神體!
但他的喜色並未持續太久。
羅盤上的光芒再次變化,顯示出另一行信息。
水,土,木,三靈根,資質下等。
老祖眼中的喜色褪去,化爲一絲凝重和惋惜。
不過,神農光明體的價值足以彌補一切。
只要有此體質在,未來成就依舊不可限量。
張天月手掌一翻。
一塊溫潤剔透的古玉和兩顆灰撲撲。
毫不起眼的種子出現在他掌心。
“丫頭,這是給你的。”
他的聲音蒼老卻溫和。
張錦華乖巧地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接過。
這塊玉入手冰涼。
一股清氣瞬間流遍全身,讓她紛亂的思緒都爲之一清。
她心念微動,一絲神識探入其中。
原來是一個,可以屏蔽自身氣息的頂級法器。
老祖這是在保護我!
她立刻明白了老祖的用意。
特殊體質,對於那些壽元將盡。
需要奪舍重生的老怪物而言。
是世間最頂級的爐鼎。
有了這塊玉,就等於多了一層保命符。
至於這兩顆種子。
老祖說是他在域外戰場的戰利品,一直無法種活。
既然自己是神農體,送種子也算是對症下藥。
張錦華將種子握在手心。
她體內的神農血脈仿佛受到了召喚。
能清晰感覺到種子內部那沉睡着,卻如火山般磅礴的生機。
這是無價之寶!
必須立刻契約,讓它們成爲自己真正的底牌。
她抬起頭,用孩童特有的天真語氣。
仰着小臉,清澈的眼眸裏滿是好奇與渴望。
“哥哥,我現在可以契約它們嗎?”
張宏冰聞言,下意識地側頭。
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一旁的老祖。
老祖張天月古井無波的臉上沒有絲毫變化。
他微微頷首,聲音平淡如水。
“契約吧。”
“我得到這兩顆種子多年,它們從未有過任何動靜。”
“這或許便是你的機緣,我在此爲你護法。”
張錦華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心中一喜。
計劃通。
她立刻將手中的古玉遞到哥哥面前,動作乖巧。
然後,她可憐巴巴地舉起自己。
那根剛剛被扎過的手指,指尖上還殘留着一個細微的紅點。
她仰起白嫩的小臉,看向自己的哥哥,小聲嘟囔了一句。
“要滴血認主。”
那聲音軟糯,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仿佛剛才那一下扎得她現在還疼。
張宏冰看着妹妹這副,怕疼又想占便宜的小模樣。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動了一下。
這丫頭,一點沒變。
他無奈地在心裏嘆了口氣。
終究還是認命地從儲物袋裏,取出一根消過毒的銀針。
罷了,自己的妹妹,只能寵着。
他的動作又快又準,對着張錦華的指尖,再次輕輕一刺。
兩滴鮮紅飽滿的血珠應聲滾落。
精準地滴入了玉盤裏,那兩顆毫不起眼的種子上。
血液滴落的瞬間。
那兩顆灰撲撲的種子。
像是沉睡了億萬年的古老生命,被驟然喚醒。
它們貪婪地將血珠吸收殆盡,玉盤上光芒一閃而逝。
緊接着,一股清晰的,帶着孺慕之情的意念。
直接傳遞到張錦華的腦海裏。
那是一種純粹的渴望。
像嗷嗷待哺的雛鳥,急切而直接。
還要!
還要血!
張錦華的眼睛亮了亮,隨即又恢復了孩童的天真。
原來是沒吃飽。
她立刻抬起小臉,看向一臉關切的哥哥張宏冰。
白嫩嫩的臉上寫滿了無辜和爲難。
“哥哥……”
她的聲音拖得長長的,軟糯中帶着一絲撒嬌的意味。
“它們說……還想要血。”
張宏冰眉頭微蹙,神識掃過那兩顆種子。
氣息平穩,並無任何異樣。
張錦華伸出兩根白嫩的手指,在哥哥面前比劃了一下。
“左邊這顆,說還要兩滴。”
然後,她又苦惱地皺起小鼻子。
伸出另一只手,費力地張開所有手指,再笨拙地收回兩根。
“右邊這顆……要八滴。”
說完,她就像護着什麼寶貝似的。
飛快地將自己那只剛剛被扎過的手指縮回袖子裏。
另一只手還嚴嚴實實地捂住了它。
她就這麼眼巴巴地望着張宏冰。
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裏。
明晃晃地寫着四個大字,我怕疼,你來。
張宏冰:“……”
他有些頭疼地按了按自己的額角。
這小丫頭,真是把“又懶又饞又怕疼”這幾個字刻進了骨子裏。
當着老祖的面,就這麼理直氣壯地坑哥。
可是,當他看到妹妹那張純淨無瑕。
全然依賴着自己的小臉時,心底那點無奈瞬間煙消雲散。
罷了。
自己的妹妹,不寵着還能怎麼辦?
他心中不禁嘆息。
妹妹才六歲,剛剛經歷了父母重傷。
家族遇襲的變故,又覺醒了體質。
怎麼能要求,她像個大人一樣懂事堅強。
修仙界實力爲尊,想要誕下子嗣何其艱難。
今年整個青木界西州的張家。
參加靈根檢測的六歲孩童,滿打滿算也就五個。
他們西州張家雖非嫡支。
但張氏一族也只在東西二州發展。
東州繁華鼎盛,武力冠絕青木界。
但那裏的族人,無論嫡庶。
都必須輪番,征戰域外戰場。
赫赫威名,是靠着屍山血海打出來的。
而他們西州,名義上是旁支子弟的安居之地。
實際上不過是,家族的後備兵源與休養生息之所。
整個青木界有九大修真星。
按方位劃爲五州。
東州獨占三顆,其餘各州只分得兩顆。
這個世界太大了,也太危險了。
家族有規定,修爲不到元嬰。
根本不允許獨自外出歷練,更別提上戰場。
妹妹這神農光明體,雖是傳說中的輔助神體。
可本身卻嬌弱無比,以後若是被征召上了戰場……
想到這裏,張宏冰的心猛地一揪。
不行。
我必須變得更強。
強到足以將妹妹永遠護在我的羽翼之下!
如今她覺醒了特殊體質。
是家族的特殊人才,應該會得到重點保護。
但任何保護都不如自己的拳頭來得可靠。
張宏冰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無比銳利。
那是一種不惜一切代價的決絕。
保護妹妹。
這個念頭,已然成爲他此刻唯一的道心。
他面無表情地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根纖細的銀針。
法力催動下,針尖泛起一絲森然的冷光。
修仙界人盡皆知,契約靈植,唯有本命精血方可。
張錦華看着那根銀針。
小臉瞬間皺成一包子,幹脆地閉上了眼睛。
行吧。
不就是疼一下。
爲了以後能天天吃香喝辣的安穩日子,這筆買賣,值!
張宏冰的動作輕柔到了極致。
快到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殘影。
張錦華指尖微微一麻,甚至沒來得及醞釀痛感。
一滴。
兩滴。
……
不多不少,整整十滴殷紅剔透。
宛如紅寶石的精血,從她白嫩的指尖飛出,懸浮於空。
在張宏冰精準無比的法力操控下。
精血分作兩股,按照她先前所說的數量。
一滴不差地融入那兩顆灰撲撲的種子上。
做完這一切,張宏冰的臉色似乎白了一分。
不是法力消耗,是心疼。
可他的身形依舊站得筆直。
如一棵永遠不會被風雪壓彎的青鬆。
死死地守護在妹妹身前。
嗡!
一聲奇異的震顫,自左邊那顆種子傳來。
古樸的木屋之內,空氣陡然一滯。
那顆吸收了足足三滴精血的種子。
驟然爆開一團刺目的金光。
仿佛一顆小太陽在屋中升起。
將一切都染成了純粹的金色。
一株金燦燦的小樹苗,猛地破開種殼,悍然鑽出!
它的生長速度,快得違背常理!
枝幹是流淌的熔金,華貴天成。
葉片更是聞所未聞。
竟是一枚枚中間帶着方孔的古樸銅錢。
隨着枝幹的舒展,發出一陣陣“叮叮當當”的脆響。
那聲音,比世間任何仙樂都動聽!
一股無法形容的濃厚財氣。
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吸入一口,便讓人的靈魂都感到。
一種發自本能的愉悅與富足。
也就在此時。
一道稚嫩又充滿無上欣喜的童音。
跨越了物質的阻礙,直接在張錦華的靈魂深處炸響。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