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蘊雪做夢都不會想到，有一天大蛇會睡在自己懷裏。
她一動不敢動。
後面又因太困，沒有忍住睡了過去。
醒來時蛇已經不在懷裏。
謝北晏坐在案桌前看書，見她醒了，幽怨地盯着她瞧。
蘇蘊雪坐起身，沖他訕訕笑了下。
謝北晏不知作甚一大清早不高興，見她沖自己笑，垂下眸去繼續看書，從嗓子眼裏哼出一聲來。
今日還要去給老爺子老夫人敬茶，蘇蘊雪來不及計較，迅速下了地。
小丫鬟輕瑤送來她今日的衣物飾品，待她穿好，又爲她綰發插簪，臉上上妝。
起得早，輕瑤動作也快，她這次總算沒有弄得太晚。
在銅鏡前照了照，她轉身大步往門口走。
走出去，頓住腳。
又折回來，看着坐在案桌前臉黑沉沉的人，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簾卿，要一起去福喜院嗎？”
簾卿便是謝北晏的表字。
昨兒輕瑤送來桂花糕，她悄悄問的。
謝北晏抬眼看她，見她臉上充滿抱歉，這才把書放下，起了身。
從她面前走過，又是哼了聲。
顯然對於她把自己忘了的事很生氣。
蘇蘊雪跟上，和他並排走，沒話找話：“你何時起的，怎的我沒聽到動靜？”
聞言，卻叫他身形一頓。
而後瞥眼過來。
不答反問：“你昨夜爲何抱着我睡？”
蘇蘊雪：“……什麼？”
謝北晏昂着下巴看她，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
“我都知道了，今早我起來就是被你抱在懷裏，我娶你回來是因着內丹被你吃了，可對你沒有男女之情，你休要做些不該做的。”
他嚴肅着臉，警告蘇蘊雪以後別再抱着他睡。
蘇蘊雪聽得目瞪口呆。
分明是這條蛇自己鑽她懷裏睡的，尾巴還圈着她的腰，怎麼把鍋甩她頭上？
她張了張口，欲辯解。
謝北晏打斷她的出聲：“不用多說，說了我也不會信。”
蘇蘊雪：“……”
她還趕着去敬茶，在老爺子老夫人面前做個好孫媳，決定不說了。
獨自加快了步伐。
謝北晏卻腿長，兩步便超了她。
回頭倨傲地睨了她一眼。
蘇蘊雪：“……”
今日雖早，但老爺子老夫人同樣沒給她一個好臉色。
茶是喝了，喝完便晾她在一旁。
姜宛菲也在，牽住她的手，安撫地拍了拍。
“嫂嫂別多想，祖父祖母就是過不了心裏那一坎，待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心裏的坎？
蘇蘊雪頓時明白了。
他們在意的是她的出身。
謝家乃大富大貴人家，謝北晏是嫡出獨子，本該娶一個門當戶對，知書達理的妻子。
可偏偏她陰差陽錯吃了內丹，讓謝北晏不得不娶她。
她不過一個鄉野出身，何德何能配得上他？
他們無法接受，根本沒拿她當孫媳看。
她看向謝北晏。
有些想他此刻便將內丹強取了去，把自己休了，再另尋新婦。
謝北晏接收到她的目光，吃茶的動作慢下來，抬頭看她。
“作甚？”
蘇蘊雪別開頭。
謝北晏：“……”
他做什麼了？
姜宛菲沖他盈盈一笑，“嫂嫂許是沒睡飽，不大開心呢。”
聞言，老夫人茶盞一擱，冷臉相對。
“這都什麼時辰了，還沒睡飽？依老身看啊，咱們謝家這樣的小寺廟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了，不如回你蘇家想怎麼睡就怎麼睡。”
她身後的嬤嬤低聲嘀咕：“一個鄉野來的丫頭，以爲至少能幹些活，比府中人都要勤快才是，沒想到連起床都這麼晚，倒是擺了好大的架子。”
老爺子捋了捋胡子，不吭聲。
蘇蘊雪被訓得突然，有些茫然。
二人說完，堂屋又安靜下去。
姜宛菲再次出聲打破沉默：“祖母莫怪嫂嫂，嫂嫂與晏哥哥新婚燕爾，難免在房事上多費了些精力，起得晚些在所難免。”
話落，老夫人的臉更不好看了。
上下掃了眼蘇蘊雪，“還真是狐媚子，就喜歡纏着男人。”
她叫來輕瑤，問昨夜幾時熄的蠟燭。
輕瑤低着頭，輕瞥了眼蘇蘊雪，心下惴惴，如實道：“回老夫人，少爺少夫人酉時便熄燭了。”
“哼，那便是熄了燈行夫妻之事。”她扭頭看向謝北晏，“晏兒，你說，她纏你到幾時才睡的？”
無聊撐着頭聽他們爲這麼點事吵起來的謝北晏突然被叫，坐正身子。
“祖母誤會了，孫兒與她並未行夫妻之事。”
頓了下，他補充：“她倒是愛纏着我，纏到天亮。”
謝老夫人：“……”
蘇蘊雪：“……”
姜宛菲眸中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惡意，頗爲替蘇蘊雪惋惜：“看來晏哥哥也還是沒能過了心裏那一坎，不過嫂嫂定是極好的人，能讓晏哥哥心生歡喜，否則也不會任由嫂嫂纏着睡的。”
蘇蘊雪轉眸望向她。
總覺着她不是在爲自己着想。
可又說不清自己爲何會有這樣的感覺。
姜宛菲還握着她的手，明豔動人，端莊大方，該是她多心了。
“真真是狐媚子，離不得男人一點。”老夫人拿起茶杯，吹了吹。
話說得不大聲，可蘇蘊雪聽到了。
她怔住身，後知後覺。
這老夫人在意的是她偷漢子一事。
原來謝北晏根本沒同他們說，那日在山中與她苟合的人是他。
蘇蘊雪看向他，眼中充滿憋屈。
她如今已嫁給了他，難道把他二人的事說給自家人聽，還她一個清白也不成嗎？
謝北晏沒注意到她的目光，看着他祖母。
“祖母這兩日怎的如此暴躁，總是訓她做什麼，她嫁進來便是您孫媳了，你不若說說不喜她哪裏，何必總給人擺臉色，說一些有的沒的。
“我與她是夫妻，即便是行了夫妻之事那也是該的，更何況她只纏着我罷了，既是夫妻，纏一下罷了，有何不妥？”
蘇蘊雪一愣，沒想到他會爲自己和老夫人說這樣的話。
說完，謝北晏還轉頭過來看她。
一臉“我對你不錯罷”的神情，眉眼間盡是傲氣。
老夫人被他說得啞口，片刻後回神拍腿罵他：“混賬，祖母這都是爲了你好。”
“祖母在說什麼？”
謝北晏當真不解：“爲何訓我妻子就是爲了我好？”
老夫人張了張口，已然氣不順，叫身後的嬤嬤扶住，順了順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