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在西跨院門口站了半宿,直到天快亮才被管家扶回房。林晚星和沈硯留在繡樓裏,借着晨光翻看蘇曼卿的遺物——一疊疊繡品,大多是並蒂蓮和鴛鴦,針腳細密,配色雅致,只是最後幾件繡品的針腳突然變得凌亂,像是繡到一半被人打斷了。
“她失蹤前三天,還在繡嫁妝。”林晚星拿起件未完成的鳳冠霞帔,“蘇老爺說,她當時和表兄李文軒定了親,婚期就定在失蹤後一個月。”
沈硯的目光落在繡繃上的針腳:“你看這裏,”他指着一個歪斜的“李”字,“針腳裏藏着怨氣,她當時肯定受了驚嚇。”
正說着,窗外突然飄來片玉蘭花瓣,落在繡品上。林晚星抬頭,看見蘇曼卿的影子正站在玉蘭樹下,對着繡樓招手,水紅旗袍在晨光裏泛着詭異的光。
“她要帶我們去什麼地方。”林晚星抓起桃木劍,跟着影子往後院走。穿過月亮門,影子在假山前停住,指了指山石上的一道裂縫——那裂縫很隱蔽,像是被人故意用藤蔓遮住了。
沈硯撥開藤蔓,裂縫裏露出個黑漆漆的洞口,僅容一人側身通過。洞裏飄出股黴味,混着脂粉香,正是西跨院那股熟悉的氣息。
“裏面有東西。”林晚星點燃火折子,率先鑽了進去。洞不深,盡頭是間密室,約莫丈許見方,牆角堆着些破舊的木箱,箱蓋上落滿了灰塵,顯然很久沒人來過。
最顯眼的是牆角的血跡,早已發黑,卻依舊能看出噴濺的痕跡。林晚星蹲下身,指尖沾了點血灰,放在鼻尖聞了聞:“是人血,還帶着絲綢的纖維。”
沈硯打開最上面的木箱,裏面是些女子的首飾,金簪銀鐲堆了半箱,其中一支鳳釵斷了尖,釵頭的珍珠上沾着點暗紅色的東西,像是幹涸的血。“是蘇曼卿的嫁妝。”他拿起鳳釵,“釵尖有缺口,像是掙扎時撞到了石壁。”
密室的角落裏還有個不起眼的布包,打開後,裏面是件撕碎的月白長衫,衣角繡着個“李”字,和繡品上的字跡一模一樣。“李文軒來過這裏。”林晚星的聲音發沉,“這長衫是他的。”
火折子突然“噼啪”響了一聲,火光裏,蘇曼卿的影子出現在密室門口,水紅旗袍上滲出點點血珠。她指着石壁上的劃痕,那劃痕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刻的,仔細看竟是幾個字:“表兄救我”。
“她當時在求救。”沈硯的聲音帶着寒意,“而救她的人,就是害她的人。”
蘇曼卿的影子突然捂住胸口,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旗袍上的血珠越滲越多,滴在地上,暈開小小的紅圈。她指向布包,又指向自己的咽喉,動作急切,像是在訴說被扼住喉嚨的痛苦。
“李文軒不僅來過,還在這裏對她動了手。”林晚星握緊桃木劍,“這血跡,這撕碎的長衫,都是證據。”
離開密室時,天已經大亮。林晚星把長衫和鳳釵交給蘇老爺,老人看着物證,手抖得像篩糠:“不可能……文軒是曼卿的表兄,從小一起長大,他怎麼會……”
“三年前雨夜裏,你聽到的爭吵聲,是不是他們倆?”沈硯追問,“你說聽到曼卿喊‘放開我’,是不是?”
蘇老爺的臉瞬間沒了血色,癱坐在椅子上,老淚縱橫:“我……我以爲是小兩口拌嘴……我沒敢進去……”
繡樓的方向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林晚星抬頭,看見蘇曼卿的影子正站在樓頂,水紅旗袍在風裏獵獵作響,像一面染血的旗。她知道,這冤屈藏了三年,終於要見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