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繁星大陸第三十天。”
“生存遊戲難度,直接從‘簡單’跳到了‘地獄’!”
“我,林夜,現在全身上下就剩二十幾個叮當響的月銀幣了!”
“淦!現在連啃個黑面包都得精打細算,而我滿腦子揮之不去的……”
“居然還是樓下的便利店,那口熱氣騰騰的關東煮!”
林夜捏着那幹癟得可憐的錢袋。
聽着裏面幾枚月銀幣,有氣無力的碰撞聲。
“哎。”
站在晨風鎮這個充斥着汗味、牲口味和淡淡鐵鏽味的奴隸市場裏。
他感覺自己活像個在賭桌上輸光了最後籌碼。
卻還想着All in最後一局的賭徒。
打零工攢下的這點最後家當。
此刻正逼着他在這個異世界的人才市場裏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
是賭一把,買個能幫忙的“夥伴”,還是留着這點銅板。
獨自去面對這個可能有魔物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危險世界?
“瞧一瞧看一看了!新到的獸人苦工,皮實耐造,一個能頂三個用!”
“人類少女,心靈手巧,洗衣做飯樣樣精通!買回家穩賺不賠!”
商販們的吆喝此起彼伏。
林夜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快速掃過那些“商品”:
眼神空洞得像鹹魚的壯漢、強顏歡笑比哭還難看的少女、還有幾個看起來脾氣比力氣大、仿佛下一秒就要尥蹶子的獸人……
“不行,這個塊頭太大,看起來比我能吃,那個眼神凶得像是我欠了她八百萬……”
“養不起,統統養不起!”
“買了他們到底誰養誰啊!”
就在他唉聲嘆氣,準備放棄。
轉而去冒險者公會碰碰運氣。
看看有沒有,“采摘無毒蘑菇”之類的慈善任務時。
眼角的餘光。
猛地被市場最角落,一個生鏽鐵籠裏的“東西”抓住了。
或者說。
是被籠子裏那雙,即使在晦暗中也難掩光芒、如同頂級翡翠般的眼眸瞬間鎖定了心神。
那是一個嬌小的身影。
正蜷縮在籠子最深的陰影裏,破舊的灰色麻衣幾乎遮不住單薄的身體。
她裸露的肌膚,以及那對無力耷拉着的白色貓耳都沾滿了污漬。
一條同樣髒兮兮的白色長尾巴。
拖在地上,一動不動。
她整個人透着一股“莫挨老子”的強烈厭世感。
連呼吸都微弱得讓人擔心。
但那雙眼睛……
碧綠剔透,清澈得驚人。
裏面沒有麻木,沒有乞求,只有近乎原始的警惕、不屈的倔強。
以及對所有靠近者。
毫不掩飾的排斥與敵意。
像極了一只身受重傷、瀕臨絕境,卻依舊炸着毛。
隨時準備用最後力氣,給你來一爪子的野貓。
“嘖,有點意思。”
林夜心頭一動。
幾乎本能地。
他悄然運轉起穿越時自帶的、還沒完全弄明白的“星辰之瞳”。
林夜眼底一絲微不可見的星光流轉,視野瞬間變化。
在他的感知中。
少女周身縈繞着幾縷極淡的。
卻異常純粹、偏向陰影與敏捷的奇異能量流。
同時,幾行仿佛遊戲提示框的信息浮現在他“眼前”:
【姓名】:米婭
【種族】:靈貓族
【狀態】:虛弱、營養不良、輕傷、絕望(情緒)
【天賦】:敏捷-S級,隱匿-S級,暗影親和(未覺醒)
【潛力】:???(星辰之瞳等級不足,無法完全解析)
“S級天賦?!雙S級?!還有隱藏潛力??”
林夜心中劇震。
差點沒維持住臉上的表情。
“這哪是沉船SSR,這簡直是卡池BUG了吧!撿到寶了……”
“不對,這明顯是個天坑啊!但……絕對值得梭哈!”
賭徒之魂瞬間燃燒!
林夜搓了搓臉,努力擺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其實心裏在瘋狂計算飼養成本。
他走到了籠子前,對着正在打盹的肥胖商人,敲了敲欄杆。
“老板,醒醒,生意上門了。”
“角落裏這個……怎麼賣?”
商人一個激靈睜開眼。
他臉上的橫肉,瞬間堆起職業性的燦爛笑容,熱情得像是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哎呦!這位少爺!您這眼光真是絕了!毒辣!”
“這丫頭,別看現在埋汰,底子好得不得了!純血靈貓族,萬裏挑一!這敏捷天賦,沒得說!”
他搓着手,湊近些,壓低聲音,語氣帶着油膩的暗示:
“就是……嘿嘿,野性未馴,爪子利得很,得花點‘特殊心思’好好調教~少爺您懂的~”
“調教?”
林夜挑眉,面上不動聲色,心裏翻了個白眼:
“我先看看貨。”
他蹲下身,盡量讓自己的目光顯得平和,看向籠中的少女。
對方立刻回以更加凶狠的瞪視。
她喉嚨裏發出威脅般的、低低的嗚咽聲,髒兮兮的小手下意識做出了撓人的姿勢。
“嘿,脾氣還不小。”
林夜對商人笑了笑,心裏卻在快速盤算砍價策略。
“老板,咱們明人不說暗話。”
“你看她這狀態,病懨懨的,一陣風就能吹跑。”
“眼神還這麼凶,買回去指不定是誰伺候誰,還得防着被撓!風險太大了,開個實在價吧。”
商人眼珠滴溜溜一轉,伸出五根胡蘿卜般粗壯的手指:
“五十枚月銀幣!少爺,這絕對是良心價!童叟無欺!您可以去王都打聽打聽,這品相的靈貓族……”
“五十?”
林夜直接打斷他的滔滔不絕,開啓了地球菜市場式的砍價本能。
“老板,你看我臉上寫着‘王都來的冤大頭’幾個字嗎?”
他伸出手指,一條條數落:
“有傷客前科,是風險!”
“體型嬌小幹不了重活,是缺點!”
“狀態差得要倒貼藥錢,是負擔!”
“綜合一下,最多二十枚的月銀幣,就頂天了!不行的話,我就去別家看看。”
“二……二十?!”
商人臉上的肥肉都在顫抖,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少爺您這刀砍得也太狠了!這可是靈貓族!稀有物種!”
“二十五!最低二十五!再少我就真是血虧了!這年頭生意難做啊……”
林夜露出極度猶豫。
以及掙扎的神色,目光在籠中少女那雙倔強不屈的翡翠色眼。
以及自己…那徹底癟下去的錢袋,之間來回移動。
最後,他仿佛下了天大的決心,猛地一咬牙:
“行!二十五就二十五!算我賭一把!就當投資未來了!”
他慢吞吞地、極其不舍地開始數錢,一枚一枚地放在商人油膩的手掌上。
每放一枚,心就抽一下,仿佛在滴血一般。
錢袋徹底空了。
“成交!少爺爽快!”
商人喜笑顏開。
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
他迅速掏出,一個刻畫着詭異符文的金屬印章和一小罐暗紅色的、散發着微薄魔法波動的藥劑。
“少爺,籤訂最穩固的靈魂血契,需要您一滴指尖血。”
林夜依言用針刺破指尖,擠出一滴血珠,落入罐中。
藥劑微微閃爍起不祥的紅光。
“請您指定一個地方,印下這主仆契約印章!”
“臉上?還是脖子上?顯眼點,以後能省去很多麻煩!”
商人熱情地建議。
同時粗暴地將劇烈掙扎、發出嗚咽的少女從籠子裏拽了出來。
林夜的目光掃過。
少女因恐懼和憤怒而蒼白的臉頰、纖細脆弱的脖頸。
最終,落在了她沾滿泥污。
微微顫抖的赤足上。
“就腳底吧。”他平靜地說道。
“腳……腳底?”
商人愣了一下。
隨即臉上露出一個極其曖昧猥瑣、仿佛懂了什麼的笑容。
“哦——我明白了!少爺您……嘿嘿,有品位!會玩!腳底好,隱秘,別有情趣!懂的都懂!”
林夜嘴角抽了抽,懶得跟這滿腦子黃色廢料的家夥解釋。
只是重復道:“印就是了。”
“好嘞!這就給您辦妥!”
商人嘿嘿笑着,用力按住劇烈掙扎、發出絕望嗚咽的少女。
粗暴地抓起她的左腳腳踝。
將那冰冷刺骨、縈繞着紅光的印章狠狠烙在了她的腳心!
“嗤——”
一聲輕微的皮肉灼燒聲響起,伴隨着一絲焦糊味。
一個淡紫色的、結構復雜的魔法印記瞬間形成,深深地烙印在皮膚上。
“嗚——!”
少女痛得渾身劇烈一顫。
她腳趾猛地蜷縮起來,眼眶瞬間就紅了,蓄滿了淚水。
但她依舊死死咬着嘴唇。
倔強地不肯哭出聲。
只是用那雙翡翠般的眼睛,充滿了滔天的恨意,死死地瞪着林夜。
印記完成的刹那。
林夜清晰地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冰冷的聯系。
在兩人之間強制建立起來。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
對方傳來的劇烈痛苦、幾乎要將人淹沒的恨意。
以及一片死寂的……
令人窒息的絕望。
“好了!契約成立!恭喜少爺,您得了個靈貓族女奴!”
“好好調教一下就行!”
商人壞笑着,語氣輕佻。
林夜沒理他。
深吸一口氣,走上前蹲下身。
平視着蜷縮在地、瑟瑟發抖,卻依舊用仇恨和恐懼的目光。
死死瞪着他的少女。
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一些,朝她伸出了空空的手掌:
“別怕,契約已經完成了。”
“跟我走吧,我們……回家。”
少女猛地愣住了。
翡翠般的眼眸中。
那濃得化不開的仇恨和厭惡,出現了一絲明顯的、難以置信的裂隙。
她呆呆地看着林夜空着的、沒有拿着任何鎖鏈或鞭子的手。
又看看他臉上。
那似乎帶着些許無奈,以及歉然的表情。(主要是心疼錢)
最後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腳底那個帶來劇痛的契約印記上。
這個新主人……
沒有得意的狂笑,沒有威脅的言語,沒有像看貨物一樣,令人惡心的眼神……
他剛才……好像還爲了她和那個肥豬商人討價還價?
他好像……
真的和之前見過的、那些不懷好意的人類……
不太一樣嗎?
一絲極淡的迷茫和困惑。
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短暫地沖散了她眼底那潭絕望的死水。
她猶豫着,戒備着,身體依舊因爲疼痛和恐懼而微微顫抖。
但最終。
她還是極其緩慢地、帶着極大的不確定性和試探性……
將自己那只沾着些許污漬。
微微顫抖的小手,非常輕地、輕輕地放在了林夜溫暖幹燥的掌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