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茶香嫋嫋，氣氛卻有些詭異。
畢竟經歷過前頭的尷尬，衆人心裏都有些微妙。
三家誰家都不比從前，但又想着壓對方一頭。
見衛央再次回來，幾個年輕媳婦交換了眼神，又把話題扯到了衛央身上。
文氏用團扇掩着嘴，笑道：“妹妹，回頭有空了去玲瓏閣瞧瞧時新的樣式吧。”
衛央點頭應道：“我出身低，自是比不過各位姐姐見多識廣，也沒有嫁妝銀子去做好衣裳。
但我婆母素來大方寬厚，想來我的月例銀子定然不會低的。
等我拿到月例，一定去各位姐姐說的玲瓏閣，也做一身時興的衣裳穿穿！”
顧氏端着茶盞的手微微一滯，抬眼看了衛央一眼。
只見她一臉真誠，不像是在耍心機。
吳夫人精明的目光在衛央和顧氏之間轉了轉，語氣驚訝：
“哦？這成親都一個半月了吧？侄媳婦這月例……還沒拿到手麼？”
顧氏臉上完美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立刻換上慈愛又略帶責備的神情看向衛央。
“你這孩子，真是實心眼兒，月例銀子就在賬房，你怎地不知道自己去領呢？難道還要母親派人給你送到房裏不成？”
衛央驚訝了一下。
是真的驚訝，不是裝的。
因爲馬夫和她說，顧氏一定會倒打一耙。
新來的馬夫難不成會算卦不成？
她立刻照着戚蟄教的，順着杆子往上爬。
“原來是自己去領的呀，是我糊塗了。各位姐姐，你們府上的月例一般是多少呀？”
幾個女人沒料到火會燒到自己身上，支支吾吾，有人說七兩，有人說八兩。
衛央立刻睜大了無辜的桃花眼，驚嘆道：“這麼多呀！”
她馬上轉向顧氏，期待地問：“母親，那我有多少月例？”
顧氏看着衛央那蠢笨不自知的樣子，恨不得把茶盞砸過去。
她強壓下火氣，勉強維持着笑容，“嗯，我們伯府好歹是陛下親封的爵位，月例是十兩。”
“謝謝母親！”衛央立刻笑逐顏開，“我這就去領！”
“……”
送走了一堆女人，衛央揣着十兩銀子，像做賊一樣溜到馬廄附近。
戚蟄正靠在一堆草料上，嘴裏叼着根草莖，似乎早就料到她會來。
衛央磨磨蹭蹭地走過去，掏出五兩銀子，遞給他。
漂亮的大眼睛寫滿了一句話：快說你不要！
戚蟄絲毫沒有猶豫，伸手去拿。
動作比腦子快，衛央小手往回縮了一下。
“怎麼？想賴賬？”他挑眉，眼神危險。
衛央癟癟嘴，最終還是鬆開了手。
詭計多端的馬夫，哼。
五兩銀子落入了戚蟄帶着薄繭的掌心，他做作地顛了顛。
“哼，給你！”她氣鼓鼓地轉身就想走。
身後傳來戚蟄低沉含笑的嗓音，帶着鉤子似的撓人心肝。
“喂，小村姑。”
衛央腳步一頓，卻沒回頭。
“下次再被人欺負，記得來找爺，價格實惠着呢！”
衛央耳根一熱，跺了跺腳，跑得更快了。
今日賺了銀子心情好，衛央跑去靜安院，拜托寧媽媽幫她買些糕點和布料來。
靜安院守着伯府後門，白氏被榨幹價值後，顧氏已經不屑於管靜安院了，加上後門沒有守門，寧媽媽經常從後門出去。
衛央卻是不敢的。
年輕女子比不得年長女子，寧媽媽說了，她的美貌很可能給她引來災禍，所以叫她別在顧氏不知情的情況下出門。
買來的糕點有五種口味，每種四塊，正好四個人，每個人都分到了五塊不同口味的糕點。
這東西膩，白氏和寧媽媽早就不愛吃了。
但是衛央的心意，二人樂呵呵收下。
阿衍才吃了兩塊，把剩下三塊給了衛央。
“小孩子不能吃多的。”
衛央腮幫子鼓鼓的，說：“可以留着明日吃。”
“不行的，四月中旬，都快入夏了，放久了會壞。央央本來就窮，更不能浪費。”
“阿衍說得對~”然後她幾口把八塊糕點全吃了。
阿衍默默記住，這女人最喜歡桃花酥和桂花酥，吃的時候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
像貓兒！
吃了甜的，就想吃辣的。
晚上衛央吃了一小盤辣腳子，阿衍不能吃辣，她炒了一個青菜炒蛋。
有了阿衍，大廚房每日都會允許她去挑菜，日子似乎越來越有盼頭了呢。
阿衍不喜歡動，一天也不怎麼出汗，衛央燒了水，兩人簡單擦了擦。
趙世雍這兩日似乎在準備什麼，每日傍晚來看一眼，便急匆匆走了。
衛央能瞧得出他心情很好，看她的眼神都溫柔了不少。
不過這男人並不把她當夫人，什麼都不肯和她說。
不說就不說，反正說了她也幫不上忙。
只要他上進，升官，發財，對她有利就行。
夫君寵愛什麼的，她已經不在意了。
不叫她去前院伺候更好，她不喜歡那麼粗魯的男人。
等等，自己是不是可以趁着趙世雍心情好，得點好處？
衛央覺得自己聰明極了，提着燈籠追出去，很狗腿地給趙世雍照路，巧雲被她擠到了一邊。
巧雲翻了個白眼，她樂得自在。
“有事？”趙世雍問。
這還是衛央第一次聽到他如此溫柔的嗓音，比春風還要和煦。
映着燈籠微弱的光，他的側臉很絕，眉骨線條清潤如玉，被光勾勒出柔和的弧度。
不似刀削般凌厲，反倒帶着幾分溫潤的鈍感，順着眼尾輕輕滑落。
竟然比那馬夫順眼了許多。
呸呸呸，怎麼想到那煞神了！
“我想和夫君要些銀子。”衛央不會拐彎抹角。
趙世雍忽然停下腳步，衛央沒反應過來向前走了兩步，又趕快退回來。
她現在的站姿比伯府任何一個下人都像下人。
“要銀子做甚？”趙世雍的聲音忽然冷淡下來。
衛央有些怵，但還是勇敢地把白日裏的事情復述了一遍
相比於被數落，她更想打扮得美美的。
“衛氏，你本出身貧寒，怎麼會有這麼重的攀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