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解釋：“老板，這料子雖然碎了，但種水顏色都是頂好的。斷口雖然不規則，但你看這厚度，打磨好了，出兩三個小戒面或者做鑲嵌的小配石絕對沒問題......”
“行了行了！”老板不耐煩地打斷他，“你懂還是我懂？兩千，要賣就賣，不賣拉倒！別耽誤我做生意。一堆破石頭片子，還真當寶貝了？”
裴摯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他攥緊了拳頭，壓抑着內心的怒火。
他正想收起盒子離開這狗眼看人低的鬼地方，一個帶着點慵懶戲謔的女聲突然在他身後響起:
“喲？這麼通透的陽綠冰種料子，碎成這樣，真是暴殄天物啊！可惜了可惜了。
裴摯猛地回頭。
身後站着一個長相嫵媚的女人。
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煙灰色西裝套裙，長卷發隨意地披在肩頭，皮膚白.皙，眉眼精致，正微微歪着頭，饒有興致地看着裴摯盒子裏的碎玉。
裴摯的瞳孔驟然收縮！
竟然是蘇沉煙！
四年前，那個在酒吧裏調戲了他的女人！
當年，他在市中心一家高檔酒吧做調酒師。
那是他找到的薪水最高的一份工作。
爲了多掙點錢給唐萋萋買她看中的一條裙子，他幾乎天天熬通宵。
那天晚上，就是這個女人，蘇沉煙。
她似乎喝了不少酒，徑直走到吧台前，將自己的酒杯抵在了他的唇前。
“小帥哥，調酒技術不錯嘛......這杯，姐姐請你喝。”
裴摯當時像被燙到一樣猛地躲開，臉瞬間漲得通紅，眼神裏全是窘迫和抗拒。
他那時滿心滿眼都是唐萋萋，對這種輕佻的調戲只覺得難堪和厭惡。
他冷硬地拒絕了那杯酒，轉身就去服務其他客人。
後來唐萋萋不知道怎麼知道了這件事，指着他的鼻子罵他不要臉，去那種地方賣弄風騷，丟盡了她的臉！
還讓他立刻辭職，否則就跟他離婚。
裴摯不想失去她，更不想讓她誤會，第二天就辭掉了那份薪水不菲的工作，重新騎上了送外賣的電瓶車。
再後來，他也嚐試過做別的工作。
但每一次，只要被唐萋萋知道，她總能找到理由阻止。
最終，無一例外地，被她以“離婚”爲要挾，逼着他放棄。
兜兜轉轉，他還是只能跑外賣。
直到昨晚，連那輛破電瓶車也被唐萋萋的人扎了胎。
“怎麼？不認識姐姐了？”
蘇沉煙紅唇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從碎玉移到裴摯震驚的臉上。
她笑着調侃，“唐氏集團千金的丈夫，幾年不見，怎麼淪落到要賣碎玉爲生了？”
裴摯的臉色瞬間陰了下來。
“這跟你有什麼關系？”
說完，他關上盒子，就要離開。
“哎，等等！”蘇沉煙卻直接攔在了裴摯面前。
“別急着走嘛。”她那雙丹鳳眼微微眯起，透着一股商人的精明。
“這碎玉，我還挺感興趣的，不如賣給我？”
裴摯腳步一頓，警惕地看着她，沒說話。
蘇沉煙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三萬，怎麼樣？”
三萬？
裴摯有些猶豫。
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慮，蘇沉煙輕輕笑了一聲：“放心，姐姐做生意，童叟無欺。”
“雖然這料子種水夠老，色夠陽，而且看這斷口處的厚度，整體個頭不算小。找好的師傅重新設計，避開裂痕，精心打磨拋光，出兩件品質上乘的戒面，也不是問題。”
“但料子雖然好，可畢竟已經碎了，價格那可要大打折扣的。”
“我出三萬塊回收，已經是友情價了。”
“怎麼樣？考慮一下，覺得沒問題，現在就可以跟我去公司，財務立馬走流程打款。”
裴摯思索了一下，同意了。
沒辦法，他現在需要錢，很需要。
蘇沉煙的公司坐落在市中心一棟氣派的寫字樓高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華的城市景觀。
財務室裏，一個年輕女孩接過裴摯的身份證和銀行卡信息，快速地在電腦上操作着。
蘇沉煙則慵懶地靠在一旁的真皮沙發上，翹着二郎腿，手裏把玩着那個裝着碎玉的絲絨盒子。
“說說，”她饒有興致地開口，“這麼好的料子，怎麼就弄碎了？撿漏買的，還是家裏傳的？”
她的目光帶着探究，落在裴摯輪廓分明的側臉上。
裴摯沉默了幾秒，聲音沒什麼起伏：“不是撿漏，原石是我自己從市場淘的。”
“哦？”蘇沉煙挑挑眉，顯然有些意外，“自己淘的？眼光不錯嘛。那這雕工......”
她打開盒子，再次捏起那半片翡翠葉子，對着光仔細端詳上面流暢的葉脈紋路。
“雖然碎了，但這線條，這打磨的光澤度......這可不是新手能做出來的。誰幫你加工的？”
裴摯看向她手裏的斷玉，眼神裏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也是我自己做的。”
“什麼？”
蘇沉煙捏着斷玉的手指頓住了，“你自己做的？從原石切割、設計、雕刻到打磨拋光，全是你一個人？”
“嗯。”裴摯應了一聲，沒什麼表情，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蘇沉煙放下斷玉，身體微微前傾，目光變得異常銳利，像是重新評估一件蒙塵的珠寶。
“有意思......”她低聲自語了一句，隨即，臉上綻開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
“裴摯，有沒有興趣換個地方上班？”
裴摯微微一怔，看向她。
蘇沉煙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她指了指外面燈火通明、忙碌而有序的辦公區：
“我們蘇氏珠寶，主做中高端翡翠和彩寶。目前嘛......”
她頓了頓，紅唇勾起，“正好缺一個真正懂行、識貨、有眼力勁兒，最好還懂點加工門道的采購。”
采購？裴摯的心跳漏了一拍。
這跟他以前的工作完全不同。
“我......”他剛想開口，帶着幾分猶豫。
“月薪五萬。”蘇沉煙卻沒給他猶豫的時間，直接拋出了一個極具誘惑力的數字。
“試用期三個月，轉正後看表現上調。五險一金齊全，年底有分紅。”
五萬！
這個數字像一道驚雷，狠狠劈在裴摯的心上。
“......好。”裴摯點頭，聲音比想象中要平穩，“我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