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林家祖祠的銅鍾便敲響了第十六聲。林辰對着銅鏡刮下眼角的泥垢,淺紅胎記在晨光裏泛着溫潤光澤,像片凝固的血痂趴在左頰。母親楚墨心端着青瓷盤推門而入,銀飾在鬢邊晃出細碎光斑,盤中桂花糕的甜膩混着檀香,在晨風中輕輕搖晃。
"祠堂早課別遲到,你父親要開禁閣取族譜。" 楚墨心的聲音帶着晨露的清潤,目光卻在觸及林辰頸間的鎮魂玉時微微一頓。十六歲生辰的紅綢從檐角垂落,映得少年青布衫上的補丁格外顯眼 —— 那是楚墨心用自己的舊裙改的,針腳細密得能數清每一道紋路。
少年指尖摩挲着玉墜表面的雲紋,忽然感到一陣發燙:"娘,這玉佩爲什麼總在陰天發燙?" 楚墨心的手猛地一抖,桂花糕上的糖霜簌簌掉落,她低頭用袖口擦拭盤沿,銀飾撞在青瓷上發出細碎的響:"等你築基後,爲娘自會告訴你林家秘辛。" 話語間,她的目光掠過玉佩,眼底閃過一絲痛楚 —— 那是她的嫁妝,也是林家世代相傳的鎮魂信物,更是刻在血脈裏的詛咒。
雕花木門 "轟" 地炸裂時,林辰正將玉佩塞進衣領。遮天蔽日的黑雲壓過青瓦,數百道黑影足尖點樹疾行,爲首者扛着的鋸齒開山刀劃破晨霧,刀疤像條死蛇趴在額角,刀刃上的血珠還在往下滴,在晨光中泛着暗紅。父親林遠山的斷刀從腰間出鞘,刀身上的鏽跡在靈氣催動下剝落,露出內裏刻滿的鎮魂咒文,每一道紋路都泛着微光,那是初代族長用精血刻下的護族之刃。
"大哥,他們答應留我一命!" 族叔林嶽的身影從後堂竄出,掌心按在密庫石門上,腰間玉佩正是開啓護山大陣的鑰匙。他的聲音帶着顫抖,眼中滿是恐懼和貪婪:"只要交出鎮魂玉,他們就放過我..." 楚墨心的本命靈劍 "清霜" 驟然出鞘,劍穗上系着的鎮魂玉碎成三瓣:"阿辰,躲進暗格!" 她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手腕翻轉間,清霜劍已刺出數道劍影,封鎖了張虎的退路。
血光濺在青石板上的瞬間,林辰被母親推進香案後的暗格。透過雕花縫隙,他看見張虎的開山刀劈開斷刀,父親的左臂應聲而落,鮮血染紅了地上的生辰紅綢。林遠山卻一聲不吭,斷刀在另一只手緊握,眼中只有對敵人的恨意,丹田處的靈氣瘋狂涌動,試圖催動斷刀上的鎮魂咒文。楚墨心的清霜劍刺中對方胸口,卻在觸碰到妖丹時發出玻璃碎裂的脆響,張虎的笑聲震得屋梁上的灰塵簌簌掉落:"就憑你們林家,也想阻止飛升大業?你們守護的秘密,終將隨着你們的滅亡而消失!"
"記住,飛升大典..." 母親的話戛然而止,妖丹爆炸的氣浪將她掀飛,鎮魂玉的碎光融入林辰眉心。暗格裏的燭火突然熄滅,林辰聽見祖祠傳來骨骼斷裂的悶響,那是父親倒下的聲音。掌心貼着石壁,觸感突然變得異常溫熱,識海深處浮現出血色石碑,第一行朱砂小字正在凝結:張虎・煉氣九層・怨氣值 800。石碑周圍環繞着無數光點,每個光點都是一個逝去的林家子弟,他們的面容在石碑上閃現,又迅速被血色吞噬。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廝殺聲漸漸平息。林辰摸索着暗格的機關,指尖觸到母親留下的發絲,帶着淡淡的桂花香氣。他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腦海中不斷回想着母親臨終前未說完的話。飛升大典,究竟是什麼?爲什麼會引來黑風寨的滅門之災?林家世代守護的秘密,難道真的如此重要,以至於要付出全族的性命?
當他終於推開暗格時,祖祠內已是一片狼藉。屍體橫七豎八地躺着,有林家的弟子,也有黑風寨的嘍囉。父親的斷刀插在香案上,刀刃對着祠堂正北方向,那裏正是迷霧谷的位置。林辰撿起斷刀,突然發現刀柄處刻着一行小字:鎮魂血碑,怨氣爲引,斬盡負義者。字體古樸,帶着歲月的痕跡,仿佛是用鮮血寫成,每一筆都蘊含着強大的力量,讓他的手掌微微發燙。
他沿着祠堂的牆壁慢慢走着,看着曾經熟悉的場景如今變得面目全非。牆上的族譜被撕成碎片,祖先的牌位散落一地,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氣。走到後堂時,林辰發現密庫的石門敞開着,裏面的寶物被洗劫一空,只剩下一些殘破的玉簡和法器。其中一塊玉簡引起了他的注意,上面刻着林家的祖訓:以血爲碑,以怨爲引,守護飛升之秘,斬盡天下負義者。玉簡的邊角已經破損,但字跡依然清晰,仿佛在訴說着林家千年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