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時，陸離睜開了眼睛。
他沒有睡，而是在幹草堆上打坐了一整夜，運轉着《混沌吞天訣》最基礎的引氣法門。這門功法的霸道超出了他的想象——尋常煉氣期弟子引氣入體，需小心翼翼引導靈氣沿經脈運行周天，一點點煉化提純，最後存入丹田。一夜苦功，能增加發絲粗細的一縷靈力已屬不易。
但《混沌吞天訣》不是“引”，是“吞”。
他只要心念一動，周遭空氣中那些斑駁雜亂的靈氣粒子——無論是溫潤的五行靈氣、陰冷的月華精粹，甚至是從柴房牆壁滲透進來的、大地深處逸散的稀薄地脈之氣——都像被無形漩渦吸引，瘋狂涌向他周身毛孔，強行灌入經脈！
這些駁雜能量本該瞬間沖垮煉氣期修士脆弱的經脈，但混沌漩渦的恐怖之處就在於此：無論來的是什麼，進入丹田的瞬間就被漩渦碾碎、重組、提純，化作精純的混沌色靈力，沉入丹田底部。
一夜。
僅僅一夜，他丹田內的靈力總量，已從初入煉氣三層，暴漲至煉氣三層巔峰！距離突破到煉氣四層，只隔着一層薄薄的窗戶紙。
而且這混沌靈力精純凝練得可怕，陸離能感覺到，同樣體積的一縷，威力恐怕是尋常煉氣三層弟子的三倍以上。
“別高興太早。”
識海中，太初的聲音懶洋洋響起，帶着剛睡醒的沙啞：“《混沌吞天訣》前幾重本就是掠奪之道，進境快是應該的。真正的瓶頸在築基——那時候，你需要吞噬第一道‘先天靈物’來築就混沌道基。那東西……可不好找。”
陸離心中問道：“先天靈物是什麼？”
“天地初開時誕生的五行精華、陰陽本源、時空碎片之類。”太初打了個哈欠，“最次也得是一縷‘地心火精’或者‘千年木心’這種檔次的。你現在這點修爲，靠近那些地方十裏，就會被餘波震成飛灰。”
陸離沉默。他知道修行路不會一帆風順，但沒想到第一個大坎就這麼高。
“先顧眼前吧。”太初話鋒一轉，“你懷裏那袋子東西，不看看？”
陸離這才想起從趙虎那兒“拿”來的儲物袋。他掏出那個灰撲撲的袋子——最下等的儲物法器，內部空間只有三尺見方，且不能儲存活物。
注入一絲靈力，袋口敞開。裏面東西不多：十三株葉片漆黑、邊緣泛着幽藍光暈的“陰冥草”，五塊下品靈石，幾瓶劣質療傷藥，還有一本皺巴巴的小冊子——《碎石拳譜》，外門最低等的武技。
“陰冥草……”陸離拿起一株。草葉入手冰涼，散發着淡淡的陰煞之氣。這是煉制某些陰屬性丹藥的輔材，也能直接吞服輔助修煉陰寒功法，但對普通修士而言，其中陰煞之氣若處理不當，反會侵蝕經脈。
“好東西。”太初的聲音帶着笑意，“對別人是毒藥，對你是補品。用《吞天訣》把它煉了，裏面那點陰煞本源，夠你突破到煉氣四層。”
陸離沒有猶豫。他捏起一株陰冥草，運轉功法。掌心混沌色微光一閃，整株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化作飛灰，一縷精純的黑色陰煞之氣被抽離出來，順着經脈涌入丹田。
混沌漩渦來者不拒，微微一轉，那縷陰煞之氣就被碾碎、重組，化作一絲精純的混沌靈力沉澱下來。
“果然可以！”陸離眼睛一亮。
他不再遲疑，將剩餘十二株陰冥草全部吞噬。磅礴的陰煞之氣涌入，在經脈中橫沖直撞，帶來針刺般的痛楚，但很快就被漩渦鎮壓、轉化。
“轟！”
丹田內一聲輕微轟鳴。那層阻隔煉氣三層與四層的窗戶紙，應聲而破。
煉氣四層！
陸離周身氣息猛地一漲，又迅速內斂。他握了握拳，力量感又增強了三成不止。更重要的是，神識感知範圍擴大了一倍，現在他能清晰“看”到十丈外牆角一只蜘蛛在結網的細微動作。
“五塊下品靈石就別吞了，留作他用。”太初提醒，“至於那本破拳譜……聊勝於無，你現在的確缺對敵手段。”
陸離翻開《碎石拳譜》。內容粗淺，講的是如何將靈力灌注拳頭，增強爆發力，練至大成可一拳崩碎青石。對現在的他而言，正好合用。
他照着圖譜擺開架勢，嚐試將一縷混沌靈力運至右拳。拳頭表面泛起極淡的混沌色微光，對着柴房牆壁虛虛一印——
“噗。”
一聲悶響。牆壁上厚厚的塵土簌簌落下，露出裏面夯土牆上一個清晰的拳印，深約半寸。
陸離瞳孔微縮。這柴房牆壁雖只是夯土，但常年受雜役院微薄靈氣浸潤，遠比尋常土牆堅硬。尋常煉氣四層弟子用碎石拳，能留下痕跡就不錯了，他這隨手一擊……
“混沌靈力質量高，自然威力大。”太初不以爲意，“但這拳法太糙。等日後找到合適的戰技，再換不遲。”
陸離點頭，將儲物袋貼身收好。此時，窗外已天光大亮，雜役院的喧囂聲漸起。
新的一天，開始了。
而他，已不再是昨日的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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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鍾響過三遍，雜役弟子們聚集在院中空地上，聽候分派今日勞役。
陸離站在人群角落，低着頭，氣息收斂在煉氣一層——這是太初教他的小技巧，《吞天訣》中一門粗淺的斂息術，除非修爲高出他一個大境界且刻意探查，否則難以看破。
王胖子腆着肚子站在台階上，目光掃過人群，在陸離身上停留一瞬，閃過一絲疑惑和陰鬱。昨夜他派人去禁地查看，發現趙虎二人昏迷在祭壇邊，陰冥草和儲物袋不翼而飛，而陸離……居然完好無損地回來了。
這小子有點邪門。
“今日任務：後山藥園除草、西山礦洞第三層清淤、膳堂搬運靈谷……”王胖子念着名錄，最後抬眼，“陸離。”
陸離抬頭。
“你去‘百獸谷’清理鐵甲犀糞便。”王胖子咧嘴一笑，露出黃牙，“記得，要清理幹淨，少一塊，扣三天飯食。”
人群中響起低低的哄笑。百獸谷飼養着宗門馴化的低階靈獸，鐵甲犀是其中最難伺候的一種——體型龐大、食量驚人，排泄物又臭又硬，還帶着微弱的土毒，煉氣期弟子接觸久了會皮膚潰爛。這活一向是懲罰犯錯弟子的苦差。
陸離面色平靜：“是。”
他越是這樣平靜，王胖子心裏越是不安，但衆目睽睽下也不好再說什麼，揮揮手讓他去了。
離開雜役院，陸離沿着山道往後山深處走。百獸谷在玄天宗外圍，靠近護山大陣邊緣，平日裏少有人至。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穿過一片迷霧竹林，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山谷，谷中林木稀疏，隨處可見丈許高的巨石，空氣中彌漫着濃鬱的土腥味和……糞便臭味。
山谷一角，十幾頭形似犀牛、但披着厚重岩石般甲殼的巨獸正懶洋洋地曬太陽。每一頭都有兩丈長、一丈高，如同一座座移動的小山。這就是鐵甲犀，一階中級靈獸，成年的鐵甲犀甲殼堪比下品防御法器，力氣能掀翻房屋。
它們的“排泄場”在山谷另一側，是一片被踐踏得寸草不生的泥地，此刻堆着小山般的灰黑色塊狀物，臭氣熏天。
陸離從谷口木屋裏領了特制的厚皮手套和鏟子，走向排泄場。離得越近，那股混合着土毒和腐殖質的惡臭越濃，尋常煉氣弟子到這裏怕是要吐出來。
但陸離只是微微皺眉。
他丹田內的混沌漩渦，竟然自發加速旋轉起來，傳出一絲……渴望？
“有意思。”太初的聲音響起，“鐵甲犀常年吞食蘊含土行靈氣的‘墨岩苔’，糞便中殘留着未消化完的土行精華。雖然駁雜不堪，但量大管飽。小子，用《吞天訣》試試——別直接吞糞便，那太惡心。把手按在地上，吞噬整個排泄場的地脈濁氣。”
陸離看着眼前臭氣熏天的糞山，嘴角抽了抽。但想到昨夜吞噬陰冥草帶來的好處，他心一橫，走到排泄場邊緣，將戴着厚皮手套的右手按在潮溼的泥地上。
閉目，運轉《吞天訣》。
這一次的感覺截然不同！
不是從空氣中抽取靈氣，而是腳下的土地深處，那股渾濁、厚重、帶着腐朽氣息的土行濁氣，像找到了宣泄口，瘋狂涌向他掌心！
“嗤嗤——”
以他手掌爲中心，地面肉眼可見地變得幹涸、板結、失去光澤，仿佛一瞬間被抽幹了所有養分。而那些糞便中殘留的土行精華，更是化作一縷縷黃褐色的氣流，破土而出，沒入他掌心！
劇痛！
土行濁氣遠比陰煞之氣霸道暴烈，沖入經脈的瞬間，陸離感覺整條手臂的經脈都要被撐裂、石化！他悶哼一聲，額頭青筋暴起，全力催動混沌漩渦。
漩渦瘋狂旋轉，將涌入的濁氣碾磨、剝離。雜質被排出體外——他皮膚表面滲出一層灰黃色的油膩汗漬，散發着惡臭。而最精純的一縷土行本源，則被漩渦吸收、轉化。
一滴。
只是一滴土黃色的液體，在混沌漩渦中央凝聚，沉入丹田底部，與其他混沌靈力涇渭分明，卻異常穩固。
就這一滴，讓陸離丹田內的靈力總量，又肉眼可見地漲了一小截！
“土行本源！”太初的聲音帶着驚喜，“雖然稀薄得可憐，但確確實實是一絲本源！好小子，這鐵甲犀的糞便簡直是給你量身定做的補品！繼續，把這片地吸幹！”
陸離咬牙，手掌死死按在地面。《吞天訣》全力運轉，吞噬範圍不斷擴大。
一丈、兩丈、三丈……
以他爲中心，方圓五丈內的地面迅速失去生機，變成幹裂的灰白色。那些堆積的糞便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風化、粉碎，最終化作一灘毫無靈性的灰燼。
而他丹田內，那滴土黃色液體，從米粒大小，漸漸增長到黃豆大小。
“差不多了。”太初忽然道，“再吸下去，這片地就徹底廢了，容易引人懷疑。收手吧，細水長流。”
陸離緩緩收功，長舒一口氣。睜開眼，看着眼前徹底“清理幹淨”的排泄場，一時無言。
這清理得……也太幹淨了。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發麻的手臂。皮膚表面那層灰黃色油膩已經凝結，散發出比糞便還難聞的惡臭。他連忙走到谷中溪流邊，仔細清洗。
就在這時，山谷深處忽然傳來一聲憤怒的獸吼！
緊接着是女子的清叱，以及靈力碰撞的爆鳴！
陸離神色一凜，迅速收斂氣息，借着巨石掩護，悄然向聲音來處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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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深處，一片較爲開闊的石灘上。
三頭鐵甲犀正呈三角之勢，將一名白衣女子圍在中間。女子正是蘇瑤。她此刻情況不妙，左肩衣衫破碎，露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染紅半截衣袖。手中握着一柄冰藍色長劍，劍身靈光黯淡，顯然已激戰多時。
圍住她的三頭鐵甲犀，比谷口那些龐大了整整一圈，甲殼呈暗金色，頭頂獨角閃爍着土黃色靈光——這是鐵甲犀中的變異種“金甲犀”，實力堪比一階高級靈獸，相當於煉氣後期修士，且皮糙肉厚，力大無窮。
更麻煩的是，它們似乎陷入了某種狂暴狀態，眼睛赤紅，鼻孔噴着灼熱的白氣，攻擊毫無章法，但每一擊都勢大力沉。
“孽畜！”蘇瑤咬牙，長劍一抖，數十道冰棱憑空凝聚，激射而出！
“叮叮叮！”
冰棱打在金甲犀身上，只留下點點白痕，根本無法破防。一頭金甲犀低吼一聲，低頭猛沖！磨盤大的蹄子踏得地面震顫，獨角直刺蘇瑤胸膛！
蘇瑤身形急退，同時掐訣：“冰牆！”
一道厚達尺餘的冰牆在身前凝聚。“轟隆！”金甲犀撞碎冰牆，速度稍減，但餘勢不減。蘇瑤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獨角刺中——
就在此時，一道人影從側面巨石後暴起！
快如鬼魅！
那人影沒有攻擊金甲犀龐大的身體，而是凌空一躍，精準地落在金甲犀寬闊的脊背上，右手五指成爪，混沌色微光一閃，狠狠插向金甲犀脖頸與甲殼的連接處——那是鐵甲犀全身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噗嗤！”
五指如刀，竟硬生生破開堅韌的犀皮，直沒至腕！
金甲犀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痛吼，瘋狂甩動身軀，想要把背上的人甩下來。但那人就像跗骨之蛆，左手死死抓住甲殼凸起，右手在傷口裏狠狠一攪！
混沌靈力順着五指涌入金甲犀體內，瘋狂吞噬其血肉精華和土行靈力！金甲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下去，掙扎越來越弱。
另外兩頭金甲犀被這突變驚得一愣，隨即暴怒，同時沖向同伴背上的不速之客。
陸離——正是陸離——在金甲犀倒下的瞬間抽手翻身落地，手上沾滿粘稠的獸血。看着兩頭沖來的巨獸，他非但不退，眼中反而閃過一絲熾熱。
剛才那一瞬間的吞噬……太美妙了。
一階高級靈獸體內蘊藏的靈氣和生命精華，遠不是糞便中殘留的那點濁氣可比。雖然大部分被混沌漩渦轉化成了靈力，但仍有小部分精華散入四肢百骸，強化着他的肉身。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體魄在變強。
“小心！”蘇瑤的驚呼傳來。
陸離身形一晃，《碎石拳譜》中最基礎但也是最直接的“沖拳”使出，混沌靈力灌注右拳，不閃不避，一拳轟向左側金甲犀的面門！
“咚！”
悶響如擂鼓。金甲犀前沖之勢驟止，龐大的頭顱向後一仰，鼻梁處甲殼竟出現蛛網般裂紋！它痛吼着搖頭晃腦，顯然被打懵了。
陸離自己也被反震力震得手臂發麻，連退三步。但他毫不停歇，腳下一蹬，如獵豹般撲向右側那頭金甲犀，目標是它相對脆弱的腹部。
“冰封！”蘇瑤雖受傷不輕，戰鬥意識仍在。她強提靈力，一劍點出，寒冰氣息彌漫，將右側金甲犀的四蹄暫時凍在地上。
“好機會！”陸離眼中厲色一閃，混沌靈力運至指尖，化作五道寸許長的灰芒——“碎石拳”衍生變化：碎石指！
“嗤！嗤！嗤！”
五指如鉤，狠狠插入金甲犀腹部相對柔軟的皮肉，直透內髒！
吞噬，再次發動！
這頭金甲犀甚至來不及慘叫，體內精華就被瘋狂抽離，龐大的身軀迅速幹癟，轟然倒地。
最後那頭被打懵的金甲犀終於清醒過來，看到兩個同伴的慘狀，赤紅的眼中竟閃過一絲恐懼。它低吼一聲，沒有繼續攻擊，反而轉身狂奔，撞斷數棵小樹，消失在叢林深處。
石灘上安靜下來，只剩濃重的血腥味和粗重的喘息。
陸離收回血淋淋的右手，看向蘇瑤。
蘇瑤也在看他，眼神復雜到了極點。震驚、疑惑、警惕……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激。
她看得清清楚楚：這個雜役弟子，剛才展現出的速度、力量、戰鬥時機的把握，絕不是煉氣一層能做到的。而且他殺死金甲犀的方式……太過詭異，竟像是直接抽幹了靈獸的生命力。
“你……”蘇瑤開口，牽動傷口，痛得眉頭一蹙。
陸離沒說話，快步走到她身邊，從懷中（實則是從儲物袋）掏出一個玉瓶——這是趙虎儲物袋裏的劣質療傷藥。他拔開塞子，倒出些白色藥粉：“師姐，先處理傷口。”
蘇瑤看着他熟練地灑藥粉、撕下自己衣襟幹淨的內襯爲她包扎，動作幹淨利落，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你不是煉氣一層。”她忽然道。
陸離手下動作微頓，隨即繼續包扎：“昨夜有些際遇。”
“那兩頭金甲犀的死……”
“一門邪功。”陸 lying說得半真半假，“偶然所得，可吞噬靈獸精華強化自身。師姐若覺得不妥，可以上報宗門。”
蘇瑤沉默。上報？一個雜役弟子身懷疑似魔道功法，還殺了相當於煉氣後期的靈獸，宗門會如何處置？輕則廢去修爲，重則搜魂煉魄。
她看着陸離低垂的側臉，上面還濺着幾點獸血，眼神卻平靜得可怕。這個少年，和她印象中那個沉默隱忍的雜役弟子，判若兩人。
“金甲犀爲何攻擊你？”陸離包扎好傷口，轉移話題。
蘇瑤回過神來，指了指石灘深處：“那裏有一株‘九葉冰蓮’，快要成熟了。金甲犀的巢穴就在附近，它們守護此物，見我靠近便發狂攻擊。”
陸離順着她所指看去，果然在石縫間看到一株通體晶瑩的蓮花，生有九葉，中央蓮蓬已結出三顆冰藍色蓮子，散發着誘人的寒香。
一階頂級靈藥，九葉冰蓮。其蓮子對冰屬性修士乃是至寶，可直接服用提升修爲，或煉制築基期丹藥。
“你就是爲了它？”陸離問。
蘇瑤點頭：“我修煉的《玄冰訣》已到瓶頸，需要冰蓮蓮子輔助沖擊築基後期。本以爲以我修爲，對付三頭金甲犀雖難，但周旋一番摘了蓮子便走應該沒問題……沒想到它們竟能狂化。”她苦笑，“是我托大了。”
陸離走到冰蓮旁，俯身將那三顆蓮子小心采下。蓮子入手冰涼，精純的冰寒靈氣讓他這個非冰屬性修士都感到舒適。
他走回蘇瑤身邊，將三顆蓮子全數遞給她。
蘇瑤一怔：“這……金甲犀是你所殺，蓮子理應歸你。”
“我用不上。”陸離搖頭，“而且若非師姐先前纏住它們，我也沒機會得手。師姐傷勢不輕，早些服下療傷突破爲好。”
蘇瑤看着眼前少年清澈卻深邃的眼睛，忽然覺得有些看不透他。她猶豫片刻，接過兩顆蓮子：“我只需兩顆便夠。這一顆你留着，雖不能直接服用，但可去宗門坊市換取其他所需之物，或上交任務殿換取貢獻點。”
陸離不再推辭，將剩下那顆蓮子收好。
“今日之事……”蘇瑤站起身，臉色依舊蒼白，但氣息穩了不少，“我不會說出去。但你自己務必小心，你那功法……莫要輕易在人前施展。”
“多謝師姐。”陸離抱拳。
蘇瑤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欲走，又停住：“你叫什麼名字？”
“陸離。”
“陸離……”蘇瑤輕聲念了一遍，點點頭，“我記住了。今日救命之恩，蘇瑤來日必報。”
說完，她身形掠起，幾個起落便消失在竹林迷霧中。
陸離站在原地，目送她離去，心中卻無多少波瀾。救命之恩？若不是爲了試驗吞噬之力，他未必會出手。這世界，終究是利益交換。
“小子，心性不錯。”太初的聲音響起，“不過那女娃說得對，你那吞噬之力，在足夠強大前，盡量別暴露。修真界……吃人不吐骨頭的多。”
陸離點頭。他走到那兩頭金甲犀屍體旁。精血已被吸幹，但甲殼、獨角、犀筋仍是上好的煉器材料，價值不菲。
他蹲下身，手掌按在屍體上，嚐試運轉《吞天訣》。
這一次，吞噬的不是生命精華，而是甲殼中殘留的土行靈性和材質本源。雖然緩慢，但一絲絲微弱的土黃色氣息還是被抽離出來，沒入丹田那滴土行本源中，讓其又凝實了一絲。
而剩下的甲殼，雖然靈氣盡失，變得脆弱了許多，但外表依舊完整。
陸離將相對完好的甲殼、獨角卸下，收入儲物袋。想了想，又用碎石拳將現場破壞一番，僞裝成激烈搏鬥後兩敗俱傷、金甲犀精華流失殆盡的模樣。
做完這一切，日頭已偏西。
他走出百獸谷，回頭看了一眼暮色中的山谷。
今日，他突破了煉氣四層，吞噬了土行本源，獲得了第一顆有價值的靈藥蓮子，還得到了一批煉器材料。
更重要的是，他真正體會到了《混沌吞天訣》和太初琉璃燈的力量。
路，還很長。
但第一步，已經穩穩踏出。
回到雜役院時，晚課鍾聲剛響。王胖子看到他完好無損地回來，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但衆目睽睽下終究沒敢再刁難。
陸離回到柴房，關上門。
他從儲物袋中取出那顆冰蓮蓮子。蓮子晶瑩剔透，散發着精純的冰寒靈氣。雖然屬性不合，但其中蘊含的天地精華是實實在在的。
“太初，這蓮子我能吞嗎？”
“能，但浪費。”太初道，“冰屬性精華會被混沌漩渦強行轉化爲無屬性靈力，效果十不存一。不如留着換東西。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五行本源、靈石、以及……戰鬥。”
陸離將蓮子收回。他盤膝坐下，內視己身。
丹田內，混沌漩渦緩緩旋轉，中央懸浮着太初琉璃燈的虛影，青焰搖曳。那滴黃豆大小的土行本源靜靜沉在底部，與混沌靈力涇渭分明卻又渾然一體。
煉氣四層的修爲已經穩固，甚至隱隱向着五層邁進。
“明天……”陸離望向窗外漸沉的夜色，眼神銳利，“該去‘任務殿’看看了。”
雜役弟子也可以接取宗門任務，換取貢獻點和靈石。他要變強，就需要資源，需要戰鬥，需要……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默默吞噬成長。
夜風穿過破窗，吹動幹草。
柴房裏，少年閉目凝神，氣息綿長。眉心處，一點微不可查的青光，悄然閃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