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孫若顏,哈爾濱人,同時也是一個在廣東讀大學的苦逼大三學生,每天除了擔心自己掛不掛科以外,就是在想着自己的雅思什麼時候能過,生活費夠不夠花,自己的前途怎麼辦?每天活在壓力之下。
因此這個寒假我決定讓自己好好放鬆一下,於是我便辦了緩考,提前一個月回家了,而到家後,家裏也沒人問爲什麼這麼早回來,因爲老爹是個刑警,老娘是個醫生,工作都忙,到家了也就是到家了。
直到年跟前我爸對我說“兒子,走跟我去劉馬架子(老家屯子的名字)上墳”
我應了一聲起身便跟着走了。
一路上鉛灰色的天空把鵝毛大雪揉碎了往下撒,鄉道兩旁的白楊樹裹着厚雪,枝椏像綴滿了蓬鬆的棉絮,遠處的田壟早被積雪抹平,只剩一片茫茫的白。我爸那輛二手豐田霸道碾過積雪的鄉道,輪胎壓出兩道深轍,雪沫子隨着車輪飛濺,在車後卷成一小團白霧。風裹着雪粒打在車窗上,留下細碎的劃痕,車燈劈開昏沉的雪幕,照亮前方被雪覆蓋的路面,偶爾能瞥見路邊柴草垛頂堆着的厚雪,像一個個圓滾滾的雪饅頭,整個世界靜得只剩發動機的低鳴和雪花簌簌落下的聲響。
進了墳塋地,看見了豎着排列三個墳包,埋着的人我也大多都沒見過,只知道最前面那個墳包裏埋着我的大爺,第二個埋着我的太爺和太奶,第三個埋着的是我的祖太爺和祖太奶。
按照規矩,壓好墳頭紙,然後依次點燃碼放好的金克子(就是用金色紙疊的金元寶)和紙錢點燃,等燒盡了這墳也就算上完了。臨走,我從兜裏的煙盒掏出三根煙,插在了我太爺的墳頭前。
“老爺子,您可得在下邊保佑您孫子學業上順利點,最好讓您孫子科科不學科科不掛,最好還讓您孫子雅思一把就過”我跪在地上就是仨帶響的。
我爹聽見我的話頓時就氣笑了,湊過來就拍我後腦勺一下。“別扯犢子,跟我去收拾老房子,順便貼個春聯“
“哦“
我便跟着去了,到了老屋,只見其被沒膝的大雪裹成了雪塑。斑駁的土牆半截陷在積雪裏,黑瓦上堆着厚達尺餘的雪,檐角垂着冰棱,像一串串透明的玉錐。朱漆剝落的木門緊掩着,門環上積滿雪,落着幾片凍硬的枯葉,窗櫺糊着的舊紙早已破爛,露出黑洞洞的窗洞,被雪絮輕輕填充。院子裏的柴垛被雪壓得塌了半邊,枯樹枝椏從雪堆裏探出來,幾只麻雀落在上面啄雪,又倏地飛走,留下細碎的雪沫簌簌往下掉。四周靜得能聽見雪粒落在雪地上的輕響,整座老屋在茫茫白雪中孤零零立着,滿是歲月沉澱的清冷與寂寥。
“我去,這哪有下腳地方啊?這房子多少年沒人住了?“
說實話我是長這麼大,第一次來這個老房子。
“小兔崽子,你少抱怨,這房子是早前兒,你太爺跟你太(太奶)住的地方”
一邊說一邊帶我進屋。
一進屋我便四處轉悠,直到我看到了一個由紅木打出來的堂口架子,上面還貼着大紅色的堂單,上面寫着密密麻麻許多名字。
我抬起手指着堂口問我爹“這啥啊?”
手還沒抬起來,就被我爹一把拍下去“別瞎指混,那是你太爺早前兒供的堂口,你太爺沒了之後也沒撤,就放那放着了”
我們倆暖和了一會,我爸站起身“行了,趕緊貼,貼完了回家,你奶包好餃子等着咱倆回去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