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池衍回到書房，在書桌後坐下，抽出根煙點上，長腿一抬架在桌沿。
今天在萬象城，他是故意的。
看她對旁人溫和退讓，看她盯着裙子眼熱卻不敢伸手，心裏就堵着團火。
她不是嫁給時京了嗎？
時京連條裙子都舍不得給她買？
他嗤笑一聲，煙霧在指尖嫋嫋散開。
陸池衍掏出手機，指尖劃過屏幕，點開了一個五年沒聯系的名字。
念寶。
頭像是一串精致的佛珠，當年他還問過她，年紀輕輕怎麼用這種老氣的圖片當頭像，她說是祖傳之寶。
她有沒有傳家寶他不清楚，也沒見過，可這頭像，五年了居然都沒換？
陸池衍心底莫名顫動，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下。
其實他一直沒刪她的微信，只是不想讓她知道。
要是被她發現自己還留着聯系方式，他這面子，往哪兒擱？
陸池衍咬着煙，眯起半邊眼，按鍵盤打出幾個字：【滋擾費十萬，什麼時候給？】
點發送。
屏幕上跳出個紅色感嘆號。
下面一行小字：對方還不是你的朋友，是否需要發送朋友驗證請求？
陸池衍：“......”
她把自己給刪了？！
真夠可以啊！
陸池衍被氣笑了。
一時沒注意，煙霧嗆進肺裏，猛地咳出了聲。
緩了好一會兒，稍稍平復，又想起醫院裏那個牙尖嘴利的小男孩，劃開屏幕在新朋友列表裏找到對方，點開對話框：【你媽呢？想賴賬？】
*
辰辰在家剛扒完飯，想起媽媽和幹媽去逛街沒帶他，正噘着嘴趴在沙發上生悶氣，平板“叮咚”一聲彈進條消息：【你媽呢？想賴賬？】
他眼睛瞬間亮了，手腳麻利地抓起平板往樓上跑，“砰”地關上房門，還不忘反鎖。
這可是跟“麻煩精”的秘密對戰，不能讓時爸爸看見。
這段日子媽媽沒提過那個人，他本來都快忘了，沒想到對方自己撞上來。
辰辰盯着屏幕上陌生的頭像，指尖剛按上鍵盤，又一條消息跳進來：【滋擾費十萬】
他打字的手頓了頓，先點開個人資料，把網名改了，才兩只小手在屏幕上飛快敲打，連着發了三條。
【要錢沒有，有條富貴命，要不要？】
【你被老婆甩了，還是你家破產了？來打我媽的主意？】
【告訴你，我媽不回收垃圾！還有，我可以告你勒索，有信息爲證哦。】
*
陸家書房裏，陸池衍盯着屏幕上的消息，指尖夾着的煙都頓了頓：“......”
他按滅煙，快速回了條：【小孩，你爹沒告訴過你，跟大人說話要有禮貌嗎？】
小辰辰反滋擾局：【我爹？有啊，他告訴我不要恃強凌弱，不要仗勢欺人。】
陸池衍看着這改後的網名，又讀了遍消息，突然低笑出聲。
這小屁孩還挺記仇，是在翻人民醫院那次的舊賬呢。
他指尖敲着屏幕：【你這麼小，怎麼懂這麼多？】
小辰辰反滋擾局：【剛不是說了，爹教的，你怎麼這麼蠢？】
陸池衍：“.......”
活了近三十年，第一次被個毛孩子說“蠢”。
他盯着對話界面，嘴角卻忍不住往上彎，又掏出根煙點上，呼出的煙霧裏帶着點笑意：【賺錢嗎？】
【說說。】
消息回得飛快，透着股小大人的謹慎。
陸池衍咬住煙，想了想，打字：【以後提供你媽的消息，十元錢一條】
小辰辰反滋擾局：【十元錢一條？當我叫花子呀？十萬一條，我可以考慮】
陸池衍想都沒想，直接回：【成交！】
【等等，我只是說可以考慮！】辰辰趕緊補了條，生怕對方鑽空子。
【還有什麼條件？】
【回答我幾個問題】
【你說。】
陸池衍靠在椅背上，姿態慵懶。
下一秒，又是三條消息接連彈進來：【唐僧的緊箍咒怎麼念的？】
【白龍馬尿的是龍尿，還是馬尿？】
【哪吒的三頭六臂要是得了血栓，全栓還是只栓一個頭？】
陸池衍指尖的煙差點掉在褲子上：“......”
他揉了揉眉心，回：【你哪裏這麼多奇奇怪怪的問題？】
那邊秒回：【你不知道現在有個東西叫互聯網嗎？】
陸池衍看着屏幕，徹底沒了脾氣，笑罵：“小東西，挺聰明的呀。”
他指尖動了動，又回：【這些題，有答案？】
屏幕亮着，卻沒再跳出新消息。
*
陸池衍煩悶的心情鬆快了不少，腦子裏還真認真琢磨起這些題來，正在這時，書房的門“砰”地一聲被推開。
袁明珠臉色難看，快步走了進來。
“你剛才把方家姑娘扔在萬象城了？”
陸池衍愣了下，慢悠悠放下翹在桌沿的長腿，捻滅煙頭，漫不經心“嗯”了聲。
袁明珠當即舉起巴掌，可看着兒子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最終還是沒舍得用力，只不輕不重拍在他手臂上：“你怎麼能這麼做？紳士風度都喂狗了？”
她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下，絮絮叨叨說起方家在京城的體面，陸池衍沒怎麼聽，目光時不時瞟向手機。
過了好一會兒，暗了的屏幕終於亮了——
小辰辰反滋擾局：【當然沒有啦~】
陸池衍：“……”
小屁孩！
袁明珠的話頭突然停住，探身盯着他：“阿衍，你對方家這姑娘都沒興趣，該不會是取向有問題吧？”
她想起女兒剛才的話，越說越急，語氣裏滿是擔憂：“你都三十了，連個正經對象都沒有！人家古代王侯家，男孩十六都有通房了，你該不會是憋壞了吧？那玩意兒……還能用嗎？”
“咳咳——咳！”
陸池衍被親媽這話劈得外焦裏嫩，猛地嗆咳起來，眼淚都嗆出了眼角。
他手忙腳亂抓過桌上的水杯灌了兩口，才算順過氣，沒好氣地瞪着她：“您能不能別瞎猜？”
袁明珠：“我這不是怕你沒後嗎？”
說着湊過去，又問：“你...喜歡時京？”
“咳咳——咳！”
陸池衍咳得心肝肺都疼。
袁明珠趕緊起身幫他拍背：“兒子啊，我們家是開明，但你爺爺在京城，這事他不會同意。你偷偷來行，前提是得留個後。”
陸池衍猛咳了好一會兒，才啞着嗓子回：“完了，我已經彎了。還是您趁早跟我爹再生個兒子吧，那樣更靠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