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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靜了一瞬,宮人們交換眼神,都驚到了。
周策安脖頸一寸寸地朝我轉來:
“含章,你什麼意思?”
我目不斜視,看見陛下輕輕嘆氣,將聖旨壓在手下。
那是冊封我爲公主的聖旨,他怕傷了周策安的心,遲遲不願宣讀。
陛下真是看不明白,我是不是公主,周策安根本不會在意。
他只想要春杏罷了。
出了大殿,周策安沖上來,抓住我的手腕。
“是因爲昨晚,春杏與孤一起,還是因爲你生辰那日,孤將春杏借走一夜?”
我扯了扯嘴角。
不愧是同我一起長大的人,立馬就猜中了我的心思。
“含章,別爲一個奴婢鬧脾氣。”
周策安道。
我淡淡地抽開了他的手,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懸空,最後垂下。
回府後,周策安派人送來了糕點。
“陸大小姐,這可是太子殿下專門讓東宮的小廚房做的呢。”
“太子殿下讓奴才告訴您,吃了糕點消消氣,明日再去求見陛下。”
我坐在原地沒動。
反倒是春杏,隨手捏了一枚桃花酥,塞進嘴裏,含糊不清道:
“這次也是我愛吃的口味,多謝太子殿下啦!”
太子派來的小廝偷看了一眼我的臉色,隨即輕聲對春杏笑道:
“姑娘喜歡就好。”
他口中的姑娘,不是我,是春杏。
這糕點,是專爲春杏送的。
其實我早該發現,周策安待我,和待春杏,是不一樣的。
春杏比我小一歲,身量也嬌小許多,周策安說她是個小豆丁,總是多照料一些。
西域進貢的蜜瓜,他總是把最大最甜的一塊分給春杏。
陛下賞賜的浮光錦,他總是按照春杏的尺寸,裁好一身衣服,送進府裏。
給我的,則是未加工的布匹。
他說:
“含章,你主意正,孤替你先裁了衣服,想來你會生氣的。”
“不像春杏那個小丫頭,什麼都要孤操心。”
十五歲那年,我同周策安春獵。
密林深處忽然竄出數名黑衣刺客,直撲御駕所在。
場面頓時大亂,箭矢破空,刀光劍影。
我駭得僵在原地。
周策安卻毫不猶豫地撲向春杏,將她死死護在身下。
而我被流箭擦傷了手臂,鮮血染紅衣袖。
事後,他匆匆來看我,開口卻是:
“含章,你自小習過些騎射,總比春杏強些。她什麼都不會,當時嚇壞了,孤不能不顧她,你得體諒。”
與他相識快二十載。
再怎麼體諒,也體諒夠了。
“春杏,吃完這盒糕點,你就自己去東宮伺候吧。”
我疲憊地說。
春杏愣了,嘴角還沾着糕點渣滓。
“小......小姐,我做錯了什麼嗎?”
“今早在陛下面前,我親手將你送給了太子,你不過去,便是抗旨。”
陛下看着我和周策安長大,早已習慣了我們二人時不時的爭執。
不把春杏送過去,他也不會說什麼。
可我就是想送。
“小姐,您不要奴婢了嗎?奴婢不走!”
春杏哭了,我叫了兩名侍衛,強行把她架走。
院子裏頓時清淨了許多。
突然,窗櫺上砸了一枚小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