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草堆裏又冷又硬,還帶着股黴味。韓小羽縮在裏面,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外面老人走動的“沙沙”聲混在一起,格外刺耳。
“把香插上,對着西邊拜三拜,保咱村平安。”一個蒼老的聲音說,聽着像是村長老。
“哎,好。”另一個聲音應着,接着是劃火柴的“擦”聲,一股淡淡的香燭味飄了進來。
韓小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覺到定位器在口袋裏劇烈震動,屏幕的紫光透過布料映出來,在幹草上投下一點晃動的光斑——他趕緊用手捂住,生怕被發現。
王粱柱在他身邊,呼吸壓得極低,手卻悄悄摸到了旁邊一根粗木棍,顯然是做好了被發現就硬拼的準備。
外面的老人對着西邊念叨着什麼,聲音含糊不清,大概是些祈求平安的話。韓小羽豎着耳朵聽,隱約聽見“冰煞”“外鄉人”“降災”幾個詞,心裏越發沉重。
這些老人是真的信禁地有“邪祟”,他們不是針對他,只是在用自己認知裏的方式守護村子。可他們不知道,真正的危險不是“邪祟”,而是三天後的時空風暴。
香燭燃了一半,村長老忽然嘆了口氣:“但願管用吧。前幾年紫雪下來時,老瞎子就說過,凍土村要有大劫,看來是躲不過了……”
“長老,您別嚇俺們。”另一個老人聲音發顫,“有您在,有列祖列宗保佑,肯定沒事的。”
“但願吧……”
又磨蹭了一會兒,老人們才收拾東西離開,臨走時還不忘把門掩上,嘴裏嘟囔着“別讓邪祟跑出來”。
聽着腳步聲漸漸遠去,韓小羽和王粱柱才敢大口喘氣。
“這些老頑固。”王粱柱低聲罵了一句,從幹草堆裏爬出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差點被他們撞見。”
韓小羽也爬出來,揉了揉發麻的腿:“他們也是爲了村子好。”
“好個屁!”王粱柱瞪了他一眼,“瞎折騰!真要有事,燒幾炷香能管用?”話雖沖,語氣裏卻沒多少怒氣,更多的是無奈。
韓小羽沒接話,走到那個簡易框架前,拿起定位器。屏幕上的能量曲線又攀升了一截,紫光比剛才更亮了。
“得抓緊時間了。”他對王粱柱說,“框架搭好了,還得測試一下能量引導效果。”
“咋測試?”王粱柱湊過來,看着定位器上跳動的光,一臉好奇。
韓小羽調出能量引導模式,定位器頂端伸出一根細如發絲的探針:“我需要靠近冰石,用探針采集一點能量樣本,輸入框架試試。”
“現在去?”王粱柱皺眉,“剛走了一批,說不定還有人盯着。”
“只能現在去。”韓小羽看了看定位器上的時間,“再過兩個小時,冰石的能量會進入平緩期,那時采集的數據不準。”
王粱柱猶豫了一下,最終咬了咬牙:“行,我陪你去。你在前頭采集,我在後頭望風,有動靜就吹口哨。”他從口袋裏摸出個舊哨子,塞給韓小羽,“聽見哨聲就跑。”
韓小羽接過哨子,心裏暖了暖。他脫下外套,只穿納米保溫服——這樣行動更方便,而且保溫服的隱蔽模式能讓他在黑暗中不那麼顯眼。
兩人借着月光,往禁地深處摸去。雪地裏的腳印被風吹得模糊,只有冰石周圍的雪化得厲害,露出黑褐色的凍土,像一塊被啃過的餅。
離冰石還有十幾米遠時,韓小羽就感覺到一股寒意撲面而來,不是天冷的那種冷,而是帶着刺痛感的能量輻射。他打開定位器的防護模式,保溫服表面泛起一層淡藍色的光膜,才把那股刺痛擋在外面。
“就在這兒等着。”韓小羽對王粱柱說,“我過去采集樣本,很快就好。”
王粱柱點點頭,找了塊大石頭躲起來,眼睛死死盯着四周。
韓小羽深吸一口氣,貓着腰靠近冰石。越往前走,冰石的藍光越亮,連空氣都仿佛在微微震顫。他能看到冰石表面布滿了細密的裂紋,藍光就是從那些裂紋裏滲出來的,像一條條發光的蛇。
他蹲在冰石旁,小心翼翼地伸出探針,對準一條較寬的裂紋。探針接觸到藍光的瞬間,定位器發出“嘀”的一聲輕響,屏幕上跳出一行字:“能量樣本采集開始……”
藍光順着探針往上爬,像一條藍色的小蛇,鑽進定位器裏。韓小羽盯着屏幕上的進度條,心提到了嗓子眼——這個過程不能被打斷,否則可能引發能量反噬。
進度條爬到一半時,忽然聽見王粱柱的哨聲“啾”地響了一聲!
韓小羽心裏一緊,剛想拔探針,就看見遠處有幾道手電筒的光束晃了過來,還伴隨着說話聲——是村裏的年輕人,大概是被老人叫來“巡邏”的。
“快!在那邊!有光!”有人喊道,光束直直地照向冰石。
韓小羽暗罵一聲,手忙腳亂地按了“強制中斷”鍵。探針“嗖”地縮了回去,定位器屏幕瞬間黑了下去,冰石的藍光也劇烈地閃爍了幾下,像是被激怒了。
“跑!”王粱柱從石頭後跳出來,朝着相反的方向大喊,故意吸引注意力。
光束果然跟着王粱柱過去了,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呵斥聲。
韓小羽趁機抱起定位器,貓着腰往看山房跑。他能感覺到冰石的能量因爲強制中斷而變得極不穩定,身後傳來“咔嚓”的脆響,像是有什麼東西裂開了。
他不敢回頭,拼盡全力沖進看山房,反手把門關上,背靠着門板大口喘氣。
定位器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亮起,屏幕上的能量曲線像瘋了一樣上下跳動,還夾雜着幾行警告:“能量樣本采集失敗……冰石穩定性下降……預計下次能量峰值提前一小時……”
韓小羽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僅沒采到樣本,還讓冰石的穩定性下降了,連風暴來臨的時間都提前了。
他癱坐在地上,看着跳動的屏幕,第一次感到了絕望。
外面的風聲越來越大,吹得看山房的窗戶“哐哐”作響,像是有無數只手在拍打着玻璃。
韓小羽攥緊了定位器,冰涼的外殼硌得手心生疼。
還有不到兩天時間了。
他能成功嗎?
這個問題,連他自己都答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