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冷風似刀。
雲家後山的孤墳前,一襲素衣的少女跪在冰冷的泥土上,指尖輕輕拂去墓碑上新落的塵土。月光慘白,映着她如瓷的側臉,和那雙沉靜得不像話的眼。
“母親,今日是你忌日,女兒來陪你了。”
她叫雲傾顏,雲家旁支的庶女,一個被全族上下嗤之以鼻的“廢材”。
“哼,廢材也配祭拜?你母親當年就是個不知廉恥的賤婢,勾引家主,才生下你這個見不得光的雜種!”
一道尖利刻薄的女聲劃破夜的寂靜,如同淬了毒的蛇信。
雲婉柔帶着幾名趾高氣昂的丫鬟,踩着枯枝敗葉走來。她手中靈藥瓶一揚,一股濃鬱的藥香瞬間彌漫開來——那是雲傾顏今日在藥園冒着被管事責罰的風險,才采擷到的八株“凝靈草”。
“這等靈藥,給你這廢材,也是暴殄天物。”雲婉柔嘴角噙着一抹輕蔑的笑,將藥瓶隨手拋給身後的丫鬟,“不如孝敬我,好讓我在家族大比上,多斬幾個像你這樣的廢物。”
雲傾顏緩緩起身,月光勾勒出她纖穠合度的身形。她的眼神很冷,像結了冰的湖面:“你若現在還我,我可當此事從未發生。”
“呵?”雲婉柔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纖細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竟敢威脅我?”
話音未落,她揚起手,一記響亮的耳光便朝着雲傾顏的臉頰扇去。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山林間回蕩,格外刺耳。
雲婉柔捂着自己火辣辣疼痛的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竟被這個廢材擋下了!
雲傾顏收回手,淡淡地看着她,眼神裏沒有憤怒,只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我再說一遍,還我靈藥。”
“你找死!”雲婉柔怒極,體內靈力涌動,竟是煉氣五層的修爲。她一掌拍出,掌風凌厲,直取雲傾顏的胸口。
雲傾顏沒有閃避。
“砰!”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她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後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墓碑上,喉間一甜,一絲鮮血順着嘴角蜿蜒而下。
“廢材就是廢材,連躲都不會躲。”雲婉柔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中滿是鄙夷與快意。
雲傾顏沒有理會她的嘲諷,她只是緩緩地、艱難地抬起頭。
那一瞬間,雲婉柔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月光下,少女的雙眼,竟泛起一層淡淡的赤金之色,仿佛有兩簇微小的火焰在其中燃燒,將她原本清澈的瞳孔,染成了攝人心魄的瑰麗。
“你……你的眼睛!”雲婉柔驚恐地連退三步,指着她,聲音都在顫抖。
雲傾顏沒有回答。
她只覺得體內一股灼熱的力量,正從丹田處轟然升起,如決堤的洪水,瘋狂地沖向她的雙目。她的視線,從未像此刻這般清晰過。她甚至能看清空氣中飄散的每一粒塵埃,能看透雲婉柔那張美麗臉龐下,那顆扭曲醜陋的心。
與此同時,母親留給她的那枚古樸玉佩,正在她的衣襟下,散發着溫潤而強大的光芒。玉中,仿佛有一只神鳥的虛影,正在盤旋、悲鳴。
【燼淵凰瞳,覺醒。】
一道古老而威嚴的聲音,直接在她的識海中響起。
雲傾顏緩緩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跡,目光落在了驚恐萬分的雲婉柔身上。
她抬起手,指尖帶着一絲不容抗拒的力道,輕輕點在了雲婉柔的眉心。
“吞噬。”
兩個字,輕如耳語,卻帶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法則之力。
“不!我的靈力!你做了什麼?!快住手!”雲婉柔只覺得體內一股龐大的力量,正不受控制地、瘋狂地被抽離出去,涌入眼前這個她一直視爲螻蟻的少女體內!
她想要掙扎,卻發現自己全身無力,如同被一座大山死死壓住。
片刻之後,雲婉柔癱倒在地,面色慘白,氣息萎靡。而雲傾顏,卻氣息暴漲,從煉氣一層,一路沖破到了煉氣四層!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感受着體內前所未有的充盈力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搶我靈藥,我取你靈力。雲婉柔,這很公平。”
山風拂過,吹動她染血的素衣,獵獵作響。她那雙赤金火焰紋尚未褪去的眸子,望向雲家主宅的方向,裏面沒有絲毫的溫度。
從今日起,雲傾顏,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廢材。
而在不遠處的山巔之上,一道銀發紫瞳的身影,不知佇立了多久。他一襲玄色長袍,與夜色幾乎融爲一體,氣質清冷孤高,宛如一尊不食人間煙火的神祇。
他靜靜地看着孤墳前發生的一切,深邃的紫眸中,第一次泛起了漣漪。
當那赤金火焰紋在少女眼中燃起時,他冰冷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撫上了自己胸口的一處舊傷——那裏,一枚古老的烙印,正在微微發燙。
他薄唇微啓,一道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消散在風裏:
“燼淵凰瞳……終於等到你了。”
他轉身,銀發在風中飄散,只留下一個孤絕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