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接過玉佩,入手一片溫潤。
這塊玉的成色,放在他那個時代,也是能上拍賣會的頂級貨色。更別提那活靈活現的雕工了。
不過,現在不是鑑寶的時候。
他瞥了一眼旁邊的蕭遠。
只見這個剛才還意氣風發的年輕城主,此刻臉色煞白,嘴唇微微哆嗦,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玉佩,像是丟了魂。
喲,有戲。
這反應不對勁啊。
不就是塊破玉嗎?至於嚇成這樣?難道是……主角標配的家破人亡身世揭曉小道具?
林川不動聲色的把玉佩揣進懷裏,順手拍了拍小石頭的腦袋。
“幹得不錯,這玩意兒歸我了,回頭給你換兩塊肉吃。”
然後他轉向蕭遠,語氣平淡的像在問“你吃了嗎”。
“城主,回神了。”
簡單的五個字,像一盆冷水澆在蕭遠頭上。
他一個激靈,猛的從那種恍惚的狀態中掙脫出來,眼神恢復了一絲清明,但身體還在控制不住的輕顫。
周圍的陳平和其他將士也都看出了不對勁,紛紛投來關切的目光。
再待下去,這小子的秘密就要當衆直播了。
“陳將軍,”林川的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到每個人耳朵裏,“戰場打掃工作繼續,所有戰利品登記造冊,傷員立刻救治,包括俘虜。天黑之前,我要看到完整的報告。”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蕭遠:“城主可能是連日征戰,有些脫力了。我先扶他回去休息。”
說完,也不管衆人反應,他架起蕭遠的胳膊,半拖半拽的朝城主府走去。
書房裏。
房門緊閉,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
林川把那塊龍形玉佩往桌上一扔,發出“噠”的一聲脆響。
他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然後才慢悠悠的開口。
“說說吧,這塊玉佩,怎麼回事?”
蕭遠死死的盯着桌上的玉佩,胸口劇烈起伏。他像是陷入了一場噩夢,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我……我想起來了……”他的聲音沙啞幹澀,“這不是噩夢……”
在林川平靜的注視下,蕭遠斷斷續續的吐露出了那些被塵封的記憶碎片。
沖天的火光,燒紅了半邊夜空。宮殿在燃燒,到處都是哭喊聲和兵器碰撞的巨響。
一個溫柔的女人,應該是他的母親,哭着把這塊還帶着體溫的玉佩塞進他懷裏。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的父親,用身體擋住了一根落下的燃燒橫梁。
然後,一個渾身是血的衛士,抱着他,在火海和追兵中瘋狂奔逃……
“我一直以爲,這只是一個反復做的噩夢……”蕭遠的聲音裏帶着哭腔,雙手痛苦的抓着頭發。
破案了。
前朝遺孤,家破人亡,忠仆護主,亡命天涯。多標準的主角模板。
林川對此並不在意,甚至還想點個贊。
這身份可是個雙刃劍。用好了,是“奉天承運”的政治資本,是拉杆子扯大旗的好借口。用不好,就是“懷璧其罪”的催命符。
就孤雲城現在這點家底,蕭遠要是敢喊一嗓子“我是前朝太子,我要復國”,不出三天,北邊的耶律宏和西邊的西秦聯盟能當場開香檳慶祝,然後聯手過來把他骨灰都給揚了。
“想報仇嗎?”林川突然問。
蕭遠猛的抬頭,一雙眼睛通紅:“想!”
“想奪回屬於你的一切嗎?”
“想!”
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很好。”林川嘴角一勾,身體前傾,一字一句的說道,“那就把這個秘密,連同這塊玉佩,一起爛在肚子裏。從今天起,你只是孤雲城城主蕭遠。”
“活下去,變強。用我教你的方法,積蓄力量。強到讓整個天下都在你的腳下顫抖,強到你的敵人只能跪在你面前祈求你的寬恕。”
“到那個時候,”林川的聲音裏帶着一絲蠱惑,“你再告訴他們,你是誰。”
蕭遠呆住了。
他眼裏的恨意慢慢退去,眼神變得深沉,亮起一種別樣的光。
他重重的點了點頭,眼神恢復了堅毅:“學生……明白了!”
搞定。內生驅動力這不就有了嗎。
林川滿意的坐了回去,話題一轉:“好了,身世的問題先放一邊。現在有個更現實的問題要解決——那幾千個俘虜,你打算怎麼處理?”
第二天,城主府議事廳。
戰後第一次高級別會議。
“俘虜?”老將陳平一聽,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按慣例,青壯全部坑殺,以儆效尤!剩下的老弱可以貶爲奴隸,補充城內勞力。這是最穩妥的辦法!”
其他幾個舊軍官也紛紛附和。
“沒錯,幾千張嘴,我們養不起!”
“留着他們,只會是禍害!”
林川聽着這些發言,差點笑出聲。
殺了?幾千個受過基礎軍事訓練的青壯勞動力,殺了?這TMD是多大的浪費!這可都是免費的基建大軍和未來的預備兵源啊!
該給這個異世界一點小小的996震撼了。
“我反對。”林川淡淡的開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我提議,成立戰俘勞動改造營。”
“什麼……玩意兒?”陳平一臉懵逼。
“很簡單。”林川解釋道,“把所有戰俘集中管理,讓他們通過修路、開礦、種地等高強度勞動,來換取食物和生存的權利。同時設立軍功兌換制度,勞動成果突出,思想改造良好者,可以減刑,甚至未來可以申請成爲孤雲城的正式居民。”
話音剛落,整個議事廳炸了鍋。
“林大人!不可!這是在資敵啊!”
“他們昨天還想殺了我們!今天就給他們飯吃?還要給他們身份?天理何在!”
“婦人之仁!此舉必留後患!”
陳平更是激動的站了起來,滿臉漲紅:“林大人,我敬你之才。但此事,末將決不答應!這是拿全城將士的性命在開玩笑!”
看着群情激奮的衆人,林川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他只是靜靜的看着主位上的蕭遠。
這是對你這個城主的第一道考驗。
蕭遠沉默了。
他想起了林川昨夜的話,想起了那血海深仇,想起了那宏偉的藍圖。要變強,要積蓄力量,就不能走尋常路。
他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稚嫩的臉龐上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夠了。”
議事廳瞬間安靜下來。
“就按先生說的辦。”蕭遠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千斤,“此事,我意已決,無需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