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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裴毅就很少來我房裏了,他忙着陪他的沈菁。
不來也好,省的我在床上演戲。
還好我的身份擺在這裏,縱使他覺得我騙了他六年,也不敢輕易動我。
況且這六年我與他如何琴瑟和鳴,世人都看在眼裏,他也不想留下個刻薄的名聲。
沈菁很快被抬進府做了側妃,紅綢鋪了半條街。
裴毅親自扶沈菁下轎,眼底的笑意濃得溢出來。
府裏的人都在說,側妃娘娘是世子心尖上的人。
沈菁愛茉莉,裴毅便下令刨了滿院的蝴蝶蘭。
從江南移栽來上百株極品茉莉,花匠全都是連夜從蘇杭請來的。
“送君茉莉,願君莫離。”
涼亭裏傳來沈菁嬌滴滴的聲音,混着裴毅低低的笑聲,飄得老遠。
我站在回廊下看着工匠們將一捆捆開得正盛的蝴蝶蘭往府外扔。
那些花瓣被擠壓在一起變得蔫軟,紫色的花穗耷拉着,即將失去生機。
我不語,只是想起那年京郊的山頂。
風把夕陽吹成金橘色的綢緞,裴毅叼着狗尾巴草,斜倚在馬背上看我。
他問我最喜歡什麼花。
我說蝴蝶蘭。
他立馬從馬鞍旁的包袱裏掏出一朵,花瓣上還帶着露水。
“看來我與月舒真是心意相通。”
我好奇地去翻那個沉甸甸的包袱,裏面竟裝着幾十種花。
牡丹、月季、玫瑰......甚至還有不起眼的滿天星。
裴毅耳根泛紅:“能想到的品種都帶上了。”
後來嫁進世子府,他真的爲我種了滿院子的蝴蝶蘭。
花開得最盛時,風一吹紫色的花瓣像蝴蝶振翅。
裴毅從身後擁着我,下巴抵在我發頂:“月舒,以後每年都給你種,種一輩子。”
那時我信了。
信他說的一輩子,信這滿院的蝴蝶蘭會像我們的誓言一樣,永遠開得熱烈。
可現在呢?
茉莉的幼苗被小心翼翼地栽進原本屬於蝴蝶蘭的花池。
沈菁發現我有片刻的失神:“還望姐姐不要怪罪,茉莉比蝴蝶蘭更大氣些,只是可惜了這些開得正盛的花,不過這蝴蝶蘭畢竟也不是什麼名貴品種,姐姐若喜歡就撿一些移栽到自己的窗前吧。”
沈菁抬手拂去裴毅肩頭的草屑,笑靨如花。
“有什麼可惜的?”
裴毅握住她的手,語氣寵溺。
“你喜歡的才是最好的,以前是我糊塗,如今有你在身邊,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心意相通。”
我笑了:“更大氣些?這蝴蝶蘭有幾株乃是當初我與世子大婚太後娘娘送來的賀禮,你說出這樣不敬太後的話是活膩了嗎?”
工匠聞言面面相覷,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沈菁朝我跪下死命磕頭:“還望姐姐寬恕妾身,妾身實在不知......”
裴毅眉頭緊皺,似乎忘記了這一層的關系。
“夠了!”
他把沈菁護入懷中:“本世子爲你保留幾株就是了,何必在這小氣到拿太後壓我?你不就是想看菁菁做小伏低的樣子?”
“怎麼?她是側妃,我是正妃,她做不得?”
“本世子從來不在意虛名,在我心裏她比你更讓我想憐惜百倍,她的身份自然也比你更加尊貴。”
“你從小養尊處優,何必在這刁難一個柔弱的女子?”
一片花瓣被風吹到我腳邊,我彎腰撿起,花瓣已經失水發皺。
誓言破滅,唯有擁有權力才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走吧春兒,回房。”
身後傳來沈菁的嬌語:“妾身何德何能...”
“本世子保護心愛的女子,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