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老二····，娘疼啊！”
外頭烈日暴曬，屋裏四處漏風，滾燙的熱風吹得屋裏人心煩意亂。
“砰！”破了的茶缸子摔到地上，裏頭的水濺了一地。
“吵吵什麼啊！疼就忍着，我又不是大夫！”
說話的人高大的個子，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可惜臉上都是不耐煩和厭惡，生生壞了一副好皮囊。
躺在炕上的老人，花白的頭發慘白的臉，枯瘦的手緊緊扣着身下破舊得補了又補的席子，疼得渾身都是汗水。
“老二·····你大哥，三弟和小妹呢？他們回來了沒？娘求求你們了，給娘買點止疼藥好不好？咳！”
她是真的疼得每喘一口氣都疼得撕心裂肺。
可同在一個房間的二兒子卻絲毫沒有心疼，只有滿心的埋怨“哼，你偏心的大兒子根本不想理你，他巴不得你趕緊死了幹淨！
你撿回來養得精細又用心的三兒子連電話都不接，哈哈哈哈。
還有你放在手心疼寵了一輩子的小女兒，人家正忙着照顧家庭呢，誰有空搭理你啊！
也就是我這個你看不起的老二還守着你了。你說說，這是不是報應啊？”
也不是他想守着，他過來就是給她收屍的，免得被人戳脊梁骨！畢竟，他還得在這裏生活呢。
聽着他的話，徐芳芷心底一片寒涼，心髒傳來密密麻麻陣陣抽痛。
這就是她點燃自己，熬幹了骨血養大的兒女啊！
“你，你讓他們都帶着孩子們回來······娘不行了·····”
她自己都能感覺得到自己已經不行了，她還想最後再看孩子們一眼。
王老二滿臉都是嘲諷，雙手一背，看也不看她“打過了，都不回！說你死了再回來給你奔喪。”
“奔喪？哈哈哈哈哈·····這是盼着我死嗎？”怕回來後她不死就耽擱工夫嗎？
她徹底失望了，扭頭看着自己的二兒子，還想和他好好解開多年的心結。
“你，你在怨恨我沒讓你娶那個女人，對嗎？就因爲這點，哪怕我給你買房給你工作，娶了媳婦帶大了孫子，你都還是恨我？”
“對！我就是恨你，你讓我一輩子活在悔恨裏，你害得白翠嫁給了個酒鬼，被家暴致死，我恨你！”
他現在有錢有孩子有體面工作又怎麼樣？他的心早就跟着她一起死了！
徐芳芷只覺得無比的諷刺。
哈哈哈哈·····那個大他十歲的寡婦根本就不是個安分的，她沒想到自己爲了他好，反對他拋棄自己未婚妻去娶那個寡婦，到頭來，他這般恨她！
“兒啊，那個女人不是個好的·····”
她想和他好好說，可王呂冒壓根不聽，像每次她想解釋時候一樣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她好不好我能不知道嗎？要你替我做決定？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好，好啊······我忍辱負重，付出所有養大了一群白眼狼啊······如果有來生，咳咳，我絕對不會再管你們！”
這一刻，她是真的徹底心寒了。
她一輩子爲了孩子，做所有事情和決定都是爲了他們好，事實也確實證明，她做的決定是對的。
幾個孩子都有出息，都過得很好，很富足，在外人看來就是人生贏家。
可是，他們各個都怨恨她，她吃力不討好，簡直就是多做多錯！
反而是不管不問的父親，讓他們都敬重着。
而且，從她生病做不動活之後，她輪到哪家養老都被嫌棄，每天飢一頓，飽一頓，剩菜剩飯的苟活着，還動不動被罵挨打。
如果不是二兒媳婦和孫女時不時偷偷給她送吃的和藥，她早就熬不住了。
也是她自己蠢，早早將家產分了，想着兒女幾個不會那麼沒良心不管她。
可這半年來，她吃盡了苦頭，受夠了委屈她才醒悟，良心是這世上最沒用的東西！
指望着那幾個白眼狼有良心，還不如指望母豬能上樹！
她這話讓對面的男人瞬間應激了“誰讓你忍了？是我們讓你付出了嗎？這不都是你一廂情願的嗎？
要不是你固執着不願意成全爹和劉姨，他也不會愛而不得，鬱鬱終生了！
一切都是你活該！你應得的！”
這一句句的話猶如尖刀，一下下刺向徐芳芷的心。
“按照你說得，他婚內出軌還做對了？那個時候，你們那麼小，我一放手，你們還能有活路嗎？咳·····”
那個時候，有多艱難啊，她如果離婚，憑那個滿心都是外頭女人的男人，孩子他壓根不會管。
到時候，一個離婚的女人帶着四個孩子去哪？只怕得活活餓死！
可王老二根本不聽，一心就認爲是她活該的。
徐芳芷也知道跟他講不通了，他和他爹簡直一個德行！
她忍着渾身的疼痛，不再開口說話了。
這下子，反而是老二開始了喋喋不休的埋怨。
像是要把今生所有的怨恨一股腦發泄出來一樣。
直到門外傳來了動靜。
“娘！你怎麼樣了？”
“奶奶，你別睡過去，我和媽媽給你買了藥回來了！”
徐芳芷勉強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二兒媳婦和她的女兒王小草·····
她這輩子最愧疚的人，她執意讓老二和她履行婚約，好像做錯了·····
二媳婦和她一樣，男人心中是別人，她吃了一輩子的夾生飯！
“娟兒·····娘錯了，娘不該讓你和他結婚，讓你受了一輩子的委屈！”
許娟哭得滿臉都是淚，她顫抖着手想把藥塞到她嘴裏讓她吃下去，王小草哭着出去找水。
“不，娘，不是你的錯，我父母都沒了，如果不和王呂冒結婚，我就會被大伯賣給老鰥夫，那個老鰥夫是個賭鬼，嫁過去，我一輩子都毀了！
是你讓我好好活了下來，也是你幫着我帶孩子，讓我能安穩的工作，養活自己和孩子，如果沒有你，我恐怕早就死了！
與其說嫁給他，不如說我是嫁給了您！”
那個時候，不是婆婆堅持要娶她，她早就被賣了，那個賭鬼逼着第一個老婆出賣肉體養他，他第一個老婆就是受不了被逼自盡了。
如果她嫁過去，只怕也是一個下場！
所以，不管王呂冒對她什麼態度，她都無所謂，她要的只是一個安穩能過日子的庇護所罷了！
母女倆哭成了淚人，王老二無動於衷的站着，而徐芳芷還是帶着滿滿的遺憾和無力死不瞑目。
“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