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霍廷川這才看向她。
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很快被陰翳取而代之：“你又想耍什麼手段？當初如果不是你讓奶奶逼着我娶你，你又怎麼能嫁進霍家？好不容易才坐上了霍太太的位置，你現在要離婚？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江棠低頭：“當年的事情......”她張口想解釋，卻發現怎麼說都是蒼白，於是話鋒一轉，“算了，霍廷川，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離婚吧，對你我都好，我什麼都不要。”
霍廷川冷冷地盯着江棠。
直到他發現江棠眼裏都是嚴肅和認真，才總是相信了江棠確實是想離婚。
可他不明白爲什麼江棠會在這時候提出來。
沉默半晌，霍廷川冷笑道：“當初我和婉婉都訂婚了，如果不是你從中作梗，現在的霍太太就是她，這位置你居然真的願意放棄？”
“是，這個位置，我還給宋小姐。”
江棠絲毫沒有猶豫地開口。
霍廷川沉默了很久，冷聲道：“你現在和我離婚，一分錢都別想要。”
潛意識裏，霍廷川覺得江棠還是爲了錢。
“我淨身出戶。”
江棠平淡的聲線沒有絲毫起伏。
這一刻，霍廷川才恍然發現，江棠似乎鐵了心要離婚。
她是真的想離開自己。
霍廷川的薄唇緊緊抿着，過了半晌，冷硬道：“好，這可是你選的，離婚。”
霍廷川的話音落下，助理也適時趕到。
助理叫陳桐，負責霍廷川的日常行程，也是霍廷川的私人司機。
看到江棠還在流血的腿，陳桐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傷得這麼嚴重？太太，我這就送您去醫院。”
江棠沒說話，下意識看向霍廷川。
霍廷川面無表情，可微微抿起的薄唇透露出他此刻的不悅。
“她已經不是霍太太了。”
言下之意，陳桐不用送她去醫院了。
陳桐聽懂了霍廷川的意思，他尷尬地轉身，跟着霍廷川離開了。
偌大的宴會廳只剩下江棠一個人。
她從未如此孤獨。
二十歲的霍廷川生怕她受到一點傷害，可三十歲的霍廷川眼看着她廢了腿，也不願意讓下屬送她去醫院。
結婚五年，她和霍廷川就像是同一屋檐下的合租室友。
她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打發漫長而又無聊的時光。
圈子裏的人都把她當做笑柄，把她編排得一無是處。
說她癡人說夢，僅憑着年少時的青澀戀愛，就妄想嫁入豪門。
霍廷川明明那麼在意名聲，卻任由自己的妻子被人恥笑。
可能他忘記了，他從前多少次動情地說着要江棠永遠留在他身邊。
江棠獨自守衛了五年這段感情。
她也累了。
江棠打車去了醫院。
醫生一邊給她包扎一邊低聲嘟囔：“流了這麼多血，怎麼也不找個人來陪護？”
江棠故作堅強：“我自己可以。”
醫生責備道：“雖然這傷口沒傷到筋骨，但如果不好好休養，還是會對你跳舞產生影響！你自己來來回回走，就是對這條腿的二次傷害！”
包扎完成以後，醫生對她下了最後通牒。
“趕緊找個人來接你回去！”
江棠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翻看手機通訊錄。
翻到了一個多年未聯系的熟悉名字，猶豫片刻，還是撥通了。
不一會，電話那頭傳來一道開朗的笑聲。
“喲，豪門太太想起來聯系老同學了？”
趙巧兒是江棠學舞蹈時的室友，畢業後發誓自己再也不跳舞了，轉而創業，開辦了舞蹈工作室。
江棠還在趙巧兒的工作室待過兩年，直到結婚後，霍廷川不願意讓她拋頭露面，二人的聯系就少了。
江棠說明打電話的用意。
趙巧兒疑惑：“霍廷川呢？他的心肝寶貝腿都受傷了，他不得趕緊去陪着？”
江棠聲線平淡：“我和他離婚了。”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趙巧兒扔下一句“馬上到”就掛了電話。
江棠放下手機，看着醫院裏的人來人往。
忽然想起二十一歲那年，一場台風侵襲滬市。
霍廷川不願讓她蹚水，怕水中有尖銳的物體傷到她。
所以就頂着颶風和瓢潑大雨，背着她一步步從地鐵站走回家。
第二天他就發了高燒，在床上躺了好幾天。
可他卻並不後悔，還說，“你的腿是用來站上更大的舞台的。”
他之前是真的對她好。
現在也是真的不在意了。
趙巧兒來得很快，一見到江棠的腿就倒吸一口涼氣。
“發生什麼了，怎麼能傷成這樣？”
江棠沒說是在霍廷川的慶功宴上受的傷，只說不會影響到後續跳舞。
趙巧兒這才放了心：“你當初可是咱們學校跳得最好的，要是真因爲這個傷不能跳舞就太可惜了。”
她不知道從哪找來了一輛輪椅，非要江棠坐在上面。
江棠拗不過她，只能任由她推着自己往外走。
“棠棠，你變了。”
趙巧兒感慨，“上學的時候你多幸福快樂啊，現在卻總是悶悶不樂的。是因爲霍廷川嗎？”
江棠沒說話，算默認了。
“你們當初可是我們所有同學都羨慕的神仙眷侶。你無父無母，學費全靠霍廷川一天打五份工支撐着。”
“咱們學費多貴啊，大家基本上都會在校外做點兼職賺賺生活費。但是霍廷川心疼你，不讓你和我們一起出去做兼職，就讓你每天在家待着。”
“你們結婚的消息傳出來，我們都爲你們高興呢，想着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可是現在，你們怎麼成這樣了呢？”
江棠的臉色更蒼白了。
她有點想哭，可是眼眶幹幹的，哭不出來。
就是因爲當年他們真心相愛過，所以她才一個人苦苦堅持了五年。
她不相信霍廷川會不愛她，她覺得一定是自己哪裏做得不夠好惹他生氣了，她想着只要再堅持一下一切就會回到從前的。
可她騙了自己五年，現在終於騙不下去了。
霍廷川確實不愛她了。
可能有些人注定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在霍廷川的心裏，現在的江棠就是配不上他了。
趙巧兒把江棠送到霍家門口。
霍家太大了，江棠是坐着輪椅進去的。
進門時，霍廷川就在客廳的沙發上坐着。
他戴着一副金絲框眼鏡，眉頭微蹙，專注地看着平板上的財經新聞。
夕陽透過落地窗撒在他身上，描繪出連世界上最頂級的藝術大師都會爲之贊嘆的剪影。
江棠遠遠地看向他，沒有像往常一樣靠近。
但霍廷川還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回過頭瞥了她一眼，眼神厭惡。
“至於坐輪椅嗎？”
不過是被碎玻璃扎到腿上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