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摔斷了腿,小姑子堵在我公司樓下放狠話。
“下周我就進考研考場,你現在立馬辭工回家伺候我媽,再把工資卡交出來當我的考研生活費。
不然,我就當場撕了準考證,這輩子都不考了,賴着你們養!”
我掃過站在一旁低頭抽煙、全程和稀泥的老公,心徹底涼透。
“行啊。”我面無表情地應了一句。
小姑子和婆婆立刻喜形於色,以爲拿捏住了我。
可我當天就請了假,連夜搬空了自己的所有東西回了娘家,微信拉黑、電話關機。
隔天一早,婆婆就哭嚎着打遍了我所有親戚的電話:“你這個白眼狼!趕緊滾回來伺候我!我家要被你毀了!”
……
我今年二十八,在一家小型外貿公司做跟單員。
每個月工資四千八,不算多,但夠我自己花,還能給我媽攢點零用。
我和馮天宇結婚三年,沒孩子,不是不想生,是不敢生。
馮家那條件,說是普通人家,其實就是一堆爛攤子湊一塊兒。
馮天宇在工地做水電工,活兒不穩定,好的時候一個月能掙六千,不好的時候在家躺半個月。
婆婆張翠花,五十多歲,身子骨不算差,就是懶,一天到晚除了打牌就是嚼舌根。
家裏的活兒,洗衣做飯拖地,從來都是我下班回來忙。
馮天宇下班就往沙發上一癱,要麼刷抖音,要麼跟工友打視頻,油瓶倒了都不帶扶一下。
我不是沒抱怨過,可每次一開口,馮天宇就說“我媽年紀大了,你多擔待”“男人在外掙錢不容易,家裏這點活兒你就別計較了”。
計較?我計較的是人心,不是活兒多活兒少。
結婚三年,我沒花過馮家一分錢彩禮,反而倒貼了兩萬塊裝修他們家那套老破小。
我媽當初就不同意這門婚事,說馮家人看着就自私,可我那時候鬼迷心竅,覺得馮天宇老實,能過日子。
現在想來,老實就是懦弱,就是沒主見,就是任由家裏人拿捏。
變故是從上周開始的。
那天我正在公司核對訂單,馮天宇突然給我打電話,語氣慌慌張張的。
“文馨,你趕緊請假回來,我媽摔着了。”
我心裏一緊,問他怎麼摔的,嚴不嚴重。
“就是在菜市場跟人搶打折的青菜,腳下一滑,摔着腿了,醫生說要臥床休養倆月。”
我當時就有點火,不是心疼婆婆,是氣她不長心。
五十多歲的人了,爲了幾毛錢的青菜,跟人擠來擠去,摔着了自己遭罪,還得拖累別人。
可氣歸氣,畢竟是婆婆,我還是跟領導請了半天假,買了點水果牛奶往醫院跑。
到了醫院,就看見張翠花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的,馮好坐在旁邊,一邊給她削蘋果,一邊罵罵咧咧。
馮好是馮天宇的妹妹,今年二十五,畢業兩年了,一直在家啃老,美其名曰“備戰考研”。
說是考研,其實每天就是在家睡懶覺、刷劇、跟朋友出去玩,書本碰都不碰一下。
我嫁過來三年,就沒見過馮好洗過一次碗,拖過一次地,更別說掙錢養家了。
“哥,你可算讓嫂子來了,媽這腿摔了,以後誰伺候啊?我下周就要進考場了,可沒時間管她。”
馮好看見我,立馬把蘋果核扔在垃圾桶裏,語氣理所當然。
我沒理她,走到病床邊,問張翠花感覺怎麼樣。
張翠花斜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還能怎麼樣?疼得要死,以後吃喝拉撒都得有人伺候。”
馮天宇站在一旁,撓了撓頭,一臉爲難地看着我:“文馨,你看媽這樣,我工地上的活兒又不能停,不然家裏就沒收入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隱約知道他想說什麼。
“你是想讓我請假?”我問他。
“不是請假,”馮好突然插了話,聲音拔高了八度,“是辭工!我下周就要考研了,這可是我一輩子的大事,不能被耽誤。你辭工回家伺候我媽,順便給我做飯、洗衣服,再把你的工資卡交出來,當我的考研生活費。”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馮好,一字一句地問:“你說什麼?”
“我說讓你辭工!”馮好梗着脖子,理直氣壯,“你一個女人,上班掙那點破錢有什麼用?還不如在家好好顧家,伺候我媽,支持我考研。我要是考上研究生了,以後就是高材生,你們跟着我享福!”
張翠花在旁邊附和:“就是,文馨,女人家就該以家庭爲重。好兒考研是大事,可不能耽誤了。你辭工回家,家裏有天宇掙錢呢,餓不着你。”
我看向馮天宇,希望他能說句公道話。
可他只是低頭抽煙,煙霧繚繞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見他含糊地說:“文馨,好兒考研確實不容易,媽又這樣,你就……就委屈委屈?”
委屈?
我瞬間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竄到頭頂,渾身都涼透了。
我每天早出晚歸,上班受老板的氣,受客戶的氣,掙點錢不容易,既要補貼家用,還要給我媽攢錢。
他們倒好,一句話就讓我辭工,讓我放棄自己的工作,放棄自己的生活,去伺候一個好吃懶做的婆婆,去供養一個眼高手低的小姑子。
憑什麼?
就因爲我是馮家的媳婦?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怒火,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緩緩地說了一句:“行啊。”
馮好和張翠花臉上立馬露出了喜形於色的表情,像是打了勝仗一樣。
馮好拍了拍手:“這才對嘛嫂子,早這樣不就好了,非要讓我費口舌。”
張翠花也笑了:“就是,還是文馨明事理,等好兒考上研究生,我給你買件新衣服。”
我沒再說話,轉身就走出了病房。
走到醫院樓下,冷風一吹,我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在發抖。
不是害怕,是心寒。
三年婚姻,我掏心掏肺,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馮天宇的懦弱,張翠花的自私,馮好的蠻橫,像一把把尖刀,扎得我體無完膚。
我拿出手機,給我媽打了個電話,聲音忍不住哽咽。
“媽,我想回家。”
我媽一聽就慌了,問我怎麼了,是不是受委屈了。
我沒細說,只說想回去住幾天。
掛了電話,我沒有回公司,也沒有回馮家,而是找了個網吧,開了個包間,坐了一下午。
我一遍遍地問自己,這段婚姻,還有堅持下去的必要嗎?
答案,是否定的。
晚上七點多,我給公司領導發了條消息,說我明天請一天假,處理點家裏的事。
然後,我打車回了那個所謂的“家”——馮天宇家的老破小。
開門進去,張翠花還在客廳的沙發上躺着(馮天宇找人把她從醫院接回來了),馮好坐在旁邊刷劇,馮天宇依舊在抽煙,地上到處都是煙頭和垃圾。
沒有人問我下午去哪裏了,沒有人關心我吃沒吃飯,仿佛我只是這個家裏的一個透明人。
我沒說話,徑直走進臥室,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我的東西不多,幾件衣服,一些化妝品,還有我帶來的那台筆記本電腦,以及我攢的三萬塊錢現金,都放在一個行李箱裏。
收拾的時候,馮好看見了,探着腦袋問:“嫂子,你收拾東西幹嘛?”
“明天回娘家一趟,拿點東西。”我隨口敷衍了一句。
她也沒多想,又轉回去刷劇了。
馮天宇和張翠花,更是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我看着他們冷漠的樣子,心裏最後一點不舍,也徹底消失了。
收拾完東西,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我拖着行李箱,輕輕地帶上門,沒有跟他們說一句話。
走出樓道,夜晚的風有點冷,卻讓我覺得無比清醒。
我打車回了娘家,我媽已經給我留了門,看見我拖着行李箱回來,眼裏滿是心疼。
“馨馨,到底怎麼了?跟媽說說。”
我撲進我媽的懷裏,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我把今天在醫院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都告訴了我媽。
我媽聽了,氣得渾身發抖:“這馮家,簡直是欺人太甚!他們以爲我們文馨好欺負是吧?辭工?還交工資卡?做夢!”
哭了一會兒,我心裏舒服多了。
我媽給我煮了碗面條,我吃了幾口,就去洗漱了。
躺在床上,我拿出手機,把馮天宇、張翠花、馮好的微信全部拉黑,電話也一一關機。
我不想再跟他們有任何牽扯,不想再聽他們說那些冠冕堂皇、自私自利的話。
我知道,我這麼做,馮家肯定會瘋掉。
但我不在乎了。
從今天起,我宋文馨,只爲自己而活。
這一夜,我睡得很安穩,沒有噩夢,沒有委屈,只有一種解脫後的輕鬆。
我知道,明天,將會是一場暴風雨。
但我已經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