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皇朝，南州。
古山坊市。
時值盛夏，烈日當空，坊市青石板路被炙烤得滋滋作冒着白煙，空氣中彌漫着草藥、妖獸血液和汗水混雜在一起的濃烈氣味。
“砰！”
坊市西區，聚符齋的後院一間小屋內，一聲沉悶的摔打聲猛地響起。
“他娘的！又失敗了！”
堆滿雜物的木桌前，一個面色蒼白、眼窩深陷的年輕人猛地驚醒，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
那裏面只有一張破舊的符案。
符案上，一張剛剛畫到一半的低階聚靈符，“嗤”的一聲，燃起一團火光，瞬間化爲灰燼。
刺鼻的焦糊味混雜着劣質獸血的腥氣，熏得劉辰汐一陣反胃。
整個屋內一片狼藉。
地上、床鋪上，扔滿了畫廢的符紙，裁剪下來的符紙邊角料堆成了小山，幾個空空如也的獸血瓶子滾落在地，沾滿了灰塵。
望着這一切，劉辰汐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嘆息。
“果然……我還是穿越了啊。”
這已經是他穿越到這個修仙世界的第三天了。
三天來，他無時無刻不想着回家。
開什麼玩笑，他前世好歹也是世界五百強企業的部門主管，年薪百萬，朝九晚五雖然不可能，但也算得上是精英人士。
他開豪車，住大平層，健身、旅遊、社交，生活豐富多彩。
最重要的是，他劉辰汐最看不起的就是“舔狗”。
在他看來，錢是用來投資自己的，當你自己變得足夠優秀，自然會吸引到同等層次的異性。
那種傾家蕩產給女人花錢，只爲博紅顏一笑的蠢貨，是他最鄙夷的對象。
可他穿越而來的這個身份呢？
一個十八歲的同名孤兒，煉氣二層的修爲，古山坊市聚符齋的記名學徒。
父母早亡，留下的那點微薄遺產，全被前身這個不爭氣的家夥給敗光了。
敗家的理由更是可笑——練習制符，和……舔女人。
本應該在坊市裏好好學一門手藝，安身立命，可問題在於，前身的制符天賦差到令人發指！
當學徒三年，連最基礎的“低階聚靈符”，成功率都不到兩成！
這簡直是水貨中的水貨！
而聚符齋的老板錢掌櫃，已經對他這個賠錢貨失去了最後的耐心。
就在三天前，錢掌櫃給他下了最後通牒：
“劉辰汐！你這個月二十張低階聚靈符的任務，一張都沒交上來！這個月還剩三天，你要是再畫不出二十張來抵學費，那就別怪我了！”
錢掌櫃雖然沒明說，但劉辰汐檢索記憶後很清楚。
聚符齋是不會養廢物的。
前身就是在這種焦慮、恐慌、和對未來無盡的絕望中，拼命畫符，試圖創造奇跡。
然後，他就猝死了。
最後，便是劉辰汐穿越而來。
“媽的，這不就是修仙版的黑心資本家和35歲裁員嗎？”劉辰汐苦中作樂地罵了一句。
這三天，他接收完記憶後，也不是沒掙扎過。
萬一自己是制符天才呢？
他把前身藏在床板下、僅剩的最後一點積蓄全都拿了出來，買了符紙和獸血，不眠不休地畫了兩天。
結果……比前身還慘。
前身好歹十次還能成個一兩次，他倒好，畫了數十張，一張沒成！全是廢符！
“專業不對口啊，大哥！”
劉辰汐徹底放棄了。
前身本就學藝不精，那個錢掌櫃更是個只認錢的扒皮鬼，收了前身高昂的學徒費，卻只丟給他一本最爛大街的《符籙入門·上》，之後就再也沒指點過半句。
劉辰汐檢索到的記憶，全都是前身自己瞎琢磨的，亂七八糟。
“算了，愛咋咋地吧。”
劉辰汐甚至開始盤算，要不要現在就跑路，逃出古山坊市。
可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他掐滅了。
仙路艱難，坊市外危機四伏。
這古山坊市背靠古山山脈，山脈外圍就有數不清的低階妖獸，內圍更是有築基期的大妖盤踞。
更別提那些神出鬼沒，專門截殺落單修士的劫修。
他這個煉氣二層的修爲，身上連靈石都掏不出來，跑出去能活幾天？怕是當晚就得成了某個妖獸的糞便。
可以說，劉辰汐現在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連擺爛的資格都沒有。
“媽的，反正都是死，老子不裝了！”
劉辰汐猛地起身，一把推開了柴房那扇吱呀作響的破木門。
穿越來這三天，他一直躲在柴房裏畫符，生怕被人看出什麼破綻。
但現在也無所謂了，三天後就是死期，他還不如出去看看這個修仙界的最後一眼。
“呼——”
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盛夏的毒日頭，曬得他這個煉氣二層的修士都有些頭暈眼花。
他眯了眯眼，適應了一下光線，抬腳走出了聚符齋的後院，朝着坊市西區走去。
那裏是散修和獵妖者們擺攤的地方，也是坊市裏最龍蛇混雜、但也是最有人氣的地方。
他爲什麼要去那？
因爲前身的記憶裏，那個他到死都還念念不忘的女人，就在那裏。
劉辰汐不是想去再續前緣，他就是想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能把前身這個傻子迷得神魂顛倒，連僅有的遺產都搭了進去。
穿過幾條吵吵鬧鬧的巷子，一股濃鬱的血腥氣傳來。
西區到了。
這裏沒有整潔的店鋪，全是就地鋪開的攤位。攤位上擺着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奇形怪狀的妖獸骨骼、五顏六色的礦石、還有正在滴血的妖獸皮毛和內丹。
劉辰汐一眼就鎖定了那個最顯眼的攤位。
攤位不大，但圍觀的男修不少。
攤主是個女人。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勁裝，將那本就纖細的腰肢束縛得盈盈一握。
勁裝之下，是兩條筆直修長的腿，勾勒出驚心動魄的弧線。
裸露在外的肌膚，卻又不像其他獵妖者那樣粗糙，反而細膩白皙，在陽光下仿佛反着光。
但最吸引人的，是她的臉。
那是一張微高冷御姐的臉，五官精致，眉眼間帶着一絲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意。
她正低着頭，用一把鋒利的短刀，專注地解剖着一頭黑斑豹的屍體，動作熟練。
蕭清雪。
煉氣四層，古山坊市小有名氣的散修“冰美人”。
劉辰汐看到對方的瞬間，腦海中就浮現出了這個名字，以及一大堆前身留下的黑歷史。
前身這個傻子，就是被這個女人迷住的。
他練習制符需要獸血，坊市裏明明有更便宜的，他卻偏要來蕭清雪這裏買。
因爲蕭清雪是獵妖者，她的獸血“更新鮮”、“靈性更足”。
這當然是借口。
前身就是饞她的身子。
蕭清雪也看出了這一點，但她並不點破。她只是把前身當成了一個固定的提款機。
她會默許前身每次買完血後，站在攤位前多看她一會兒。
她會把最難處理、最貴的赤火狼血，優先賣給前身，因爲前身這個傻子根本不懂行情，給多少靈石都收。
她甚至還會“好心”地收下前身畫的那些劣質符籙。
美其名曰：“別浪費了，我拿去對付低級妖獸正好。”
於是前身就成了冤大頭。
不僅花高價買了自己根本用不上的獸血，還把辛辛苦苦畫出來的、爲數不多的成功品，全都打包送給了對方。
而他得到的，僅僅是蕭清雪幾句“嗯”、“還行”、“謝了”之類的敷衍。
“自身都難保了，還特麼當舔狗！”
劉辰汐對前身越發嫌棄。
“菜就算了，還舔，簡直是雙重debuff拉滿！”
劉辰汐前世在五百強當主管，見過的辦公室綠茶和職場PUA多了去了。
他深知一個道理：永遠不要給一個不準備給你回報的女人花錢。
你花錢健身、買車、買房，提升自己，女人會排着隊來找你。
你刷刷刷給對方花錢，那你就是個ATM。
等對方用你的錢提升完自己，一腳就把你踹了，去找她自己圈層的“高富帥”了。
……
劉辰汐正心中鄙夷着，那邊的蕭清雪似乎也處理完了獸血，抬起頭，冰冷的目光掃了過來。
當她看到劉辰汐時，好看的眉頭微微一皺。
“又來了？”
她的聲音和她的臉一樣冷，不帶絲毫感情。
往常這個時候，前身都會屁顛屁顛地跑上去，結結巴巴地問：“蕭……蕭仙子，今天的獸血……新鮮嗎？”
然後被蕭清雪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着。
但今天，劉辰汐只是站在原地，用一種審視的、淡漠的目光看着她。
蕭清雪微微有些錯愕。
這小子，今天眼神怎麼不一樣了？
不過她也沒多想，一個煉氣二層的廢物學徒罷了，不值得她浪費心神。
她見劉辰汐不過來，便主動開口道：“劉道友，看你氣色，這個月的任務又沒完成？”
她聲音不大，但在嘈雜的西區卻清晰地傳了過來。
周圍幾個攤主聞言，都露出了看好戲的笑容。
劉辰汐是蕭清雪的“舔狗”，這在西區早就是公開的秘密了。
被這樣的冰美人當衆揭短，劉辰汐只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他甚至能猜到蕭清雪的下一句話。
無非是：“我這裏剛到了一批風狼血，靈性很足，對你畫聚靈符有奇效，要不要來點？算你便宜點。”
然後前身那個傻子就會掏出最後一塊靈石。
然而，劉辰汐心中卻滿是冷笑。
都這種時候了，還不忘清庫存？
這女人果然不是好東西。
不過，劉辰汐也無所謂了。
反正都快死了。
他摸了摸懷裏。
那裏有他最後的、也是唯一的東西——他父母留下的，一枚普普通通的平安扣玉佩。
這是前身最後的念想，也是劉辰汐現在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
他看着蕭清雪那張90分以上的臉，和那90分以上的身材。
一個瘋狂的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反正都要死了，不如……
“蕭仙子，我沒錢了。”劉辰汐緩緩開口。
蕭清雪一愣，眼中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失望和鄙夷，她最討厭的就是沒錢的男人。
“不過，”劉辰汐話鋒一轉，從懷裏掏出了那枚平安扣，“我還有這個，是我父母的遺物。它……應該能值幾塊靈石。”
蕭清雪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你什麼意思？”
周圍的哄笑聲更大了。
“笑死我了，拿個破玉佩來抵靈石？”
“他是想用這破玩意，換蕭仙子幾瓶獸血吧？”
劉辰汐卻沒有理會他們，他死死盯着蕭清雪：“我想用它，跟你換一樣東西。”
蕭清雪冷冷道：“我這裏只賣妖獸材料，不收玉佩。”
“不。”劉辰汐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的瘋狂，“我用它，換你……陪我一晚。”
話音落下，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劉辰汐。
蕭清雪也愣住了，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下一秒，一股煉氣四層的強大威壓猛地爆發，冰冷的殺氣鎖定了劉辰汐！
“你，找死！”蕭清雪的聲音冷若寒冰。
周圍的修士嚇得連連後退，他們知道，這個廢物學徒死定了。
劉辰汐在這股威壓下，也是慌得一批，但想到自己的處境又無所謂了。
他當然不是真的想死，他就是想在臨死前，惡心一下這個一直PUA前身的女人。
古山坊市禁止私鬥，他料定蕭清雪沒那個膽子動手。
你不是看不起我嗎？你不是一直吊着我嗎？
那老子就撕破臉！
我劉某人，就是死，也絕不當舔狗！
……
可就在劉辰汐準備繼續惡心蕭清雪的時候。
腦海之中，卻是突然傳出“叮”的一聲。
【檢測到宿主強烈的“反舔狗”意志……】
【檢測到條件匹配的女修……】
【“回禮結緣系統”……正式激活啓動中……】
【適合對象：蕭清雪！】
【贈禮回饋倍率：十倍！】
劉辰汐聽着這機械的聲音，整個人都懵了。
系統？
自己不但穿越了，還覺醒了系統？
但問題是……這系統的描述，怎麼感覺有點奇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