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後山到公社的路並不好走,全是崎嶇的泥巴路。
蘇軟軟這具身體實在是太嬌弱了,加上昨晚的劇烈運動,雙腿內側磨得火辣辣的疼,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她走得慢吞吞的,像只剛學會走路的小鴨子。
謝悍腿長步子大,走幾步就得停下來等等她。
第三次停下來的時候,謝悍終於不耐煩了。
“蘇知青,照你這個速度,等我們走到公社,民政局的人都下班回家抱孩子了。”
他眉頭擰得死緊,看着蘇軟軟那張已經疼得發白的小臉,嘴裏雖然說着嫌棄的話,身體卻很誠實地蹲了下來。
“上來。”
蘇軟軟愣了一下:“啊?”
“啊什麼啊?背你!”謝悍回頭瞪了她一眼,“別磨磨蹭蹭的,老子沒那麼多耐心。”
蘇軟軟心裏一喜,立馬不客氣地趴了上去。
男人的背寬闊又結實,雖然衣服布料粗糙了點,但那種穩穩當當的安全感卻是實打實的。
“謝悍,你真好。”蘇軟軟在他耳邊小聲吹彩虹屁。
謝悍身子僵了一下,耳根莫名有些發熱。
“閉嘴。少給我灌迷魂湯。”他冷哼一聲,托着她腿彎的手卻很規矩,沒有亂摸,“我醜話說在前頭,領了證,你就是我謝家的人。我家只有兩間破草房,下雨漏水刮風漏風,沒精米細面,只有紅薯野菜。你要是受不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他在給她最後一次反悔的機會。
畢竟,他是真的覺得這嬌小姐是一時沖動。跟着他這種成分不好、名聲又臭的人,以後有她哭的時候。
蘇軟軟趴在他背上,嘴角微微上揚。
只有紅薯野菜?
她在心裏默默召喚了一下自己的“金手指”。
那是她穿越前剛裝修好的半山豪宅,連帶着地下兩層的恒溫倉庫一起穿過來了。
意識沉入空間。
幾百平米的倉庫裏,堆滿了她爲了防備末世囤積的物資。
幾百噸的東北大米,成箱的進口牛奶,各種肉罐頭、巧克力、自熱火鍋,甚至還有幾百斤的臘肉香腸。更別提那個能保鮮的超級冰箱裏,還塞滿了新鮮的和牛、海鮮、蔬菜和當季水果。
甚至連藥品和衛生巾她都囤了一輩子的量!
窮?
不好意思,姐富可敵國。
“我不怕。”蘇軟軟把臉貼在他背上,聲音軟軟的,像是在撒嬌,“我有手有腳,大不了……大不了我少吃一口,省給你吃。只要你不打我就行。”
謝悍聽着這話,心裏那種古怪的滋味更重了。
這女人,是不是傻?
爲了不幹農活,爲了找個長期飯票,竟然肯委屈自己到這個地步?
少吃一口省給他吃?
謝悍這輩子聽過罵他的、怕他的、求他的,唯獨沒聽過這種話。
他抿了抿唇,沒再說話,只是腳下的步子邁得更穩了些。
……
公社辦事員看着這兩個畫風完全不搭的人,蓋章的手都在抖。
一個是全村最嬌氣的白天鵝,一個是全村最凶的野狼狗。
這組合,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場悲劇的開始。
“蘇知青,你……你想好了?”辦事員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這是結婚證,蓋了章可就不能反悔了。”
蘇軟軟還沒說話,謝悍那冰冷的眼刀子就甩了過去。
“哪那麼多廢話?蓋章。”
辦事員嚇得一哆嗦,“啪”的一聲,紅戳蓋了下去。
兩張薄薄的獎狀似的結婚證遞了出來。
蘇軟軟拿着那張紙,看着上面“謝悍”和“蘇軟軟”兩個名字並排在一起,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合法了。
這下誰也不能抓她去遊街了。
“走吧,回家。”謝悍一把抽走結婚證,揣進兜裏,動作雖然粗魯,卻帶着一種宣示主權的霸道。
出了公社,謝悍帶着蘇軟軟往村尾走。
謝家住在村子最偏僻的山腳下,周圍幾百米都沒鄰居,正如謝悍所說,是兩間看起來隨時會倒塌的土坯房,院牆都是用籬笆隨便圍起來的。
院子裏雜草叢生,一看就是單身漢的住所,毫無生活氣息。
“到了。”
謝悍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指着那黑漆漆的屋子,“這就是我家。後悔也沒用了。”
他一直在觀察蘇軟軟的表情,想從她臉上看到嫌棄、後悔或者是恐懼。
但蘇軟軟只是微微皺了皺眉,然後轉頭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雖然破了點,但收拾一下應該挺溫馨的。老公,以後這就是咱們的家啦!”
一聲“老公”,叫得謝悍差點左腳絆右腳。
這年頭都叫“愛人”或者“當家的”,誰叫這麼肉麻的詞?
但他心裏竟然……有點爽?
“誰是你老公,亂叫什麼。”謝悍板着臉,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我去山上收個套子,你在家待着。缸裏有水,餓了自己找紅薯吃。”
說完,他像是逃跑一樣,背着背簍大步流星地走了。
直到謝悍的背影消失在樹林裏,蘇軟軟臉上的笑容才瞬間垮了下來。
她看了一眼那個所謂的“家”。
窗戶紙破了個大洞,冷風呼呼地灌。屋裏的床就是幾塊木板搭的,上面鋪着一床發硬發黑的舊棉絮。桌子缺了一條腿,用磚頭墊着。
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蘇軟軟嘆了口氣,嫌棄地用兩根手指捏起那床黑棉絮,直接扔到了角落裏。
“幸好我有外掛。”
她反鎖上房門,確認周圍沒人後,意念一動。
下一秒,她手上多了一套嶄新的、柔軟蓬鬆的羽絨被,還有兩套純棉的床單被罩。
她動作麻利地把破床收拾幹淨,鋪上軟綿綿的床墊,換上帶着薰衣草香味的床單。
接着,她又從空間裏拿出一包牛肉幹、兩塊巧克力和一個大蘋果,坐在剛鋪好的床上大快朵頤。
“餓死是不可能餓死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餓死的。”
蘇軟軟一邊啃着蘋果,一邊打量着這個破屋子。
既然嫁過來了,這以後就是她的據點。謝悍那個糙漢子雖然看起來凶,但目前看來人品還行,至少沒把她扔下不管。
只要她把“嬌弱不能自理”的人設維持好,再時不時給那個糙漢一點甜頭,這日子應該能過得挺滋潤。
正想着,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蘇軟軟嚇了一跳,趕緊把手裏的蘋果核扔進空間,把嘴角的巧克力漬擦幹淨,然後迅速把那床昂貴的羽絨被收起來,重新把那床破棉絮蓋在身上。
做完這一切,她順勢往床上一躺,擺出一副虛弱無力的樣子。
門被推開了。
謝悍提着一只還在滴血的野雞走了進來。
他一進屋,鼻子就動了動。
奇怪。
這滿屋子的黴味裏,怎麼突然多了一股……甜甜的香味?像是供銷社裏賣的那種高級水果糖,又像是某種沒聞過的花香。
他的視線落在床上。
蘇軟軟縮在那床破被子裏,小小的一團,只露出一雙眼睛,看起來可憐極了。
“你……吃什麼了?”謝悍狐疑地問。
蘇軟軟眨眨眼,肚子適時地發出“咕嚕”一聲,這是真的餓了,剛才那點零食根本不頂飽。
“我什麼都沒吃呀……”她聲音虛弱,“老公,我好餓,我想吃肉。”
謝悍看着她那副饞貓樣,心裏的疑慮散去大半。
也是,這屋裏除了老鼠屎,哪有什麼好吃的。那香味估計是她身上自帶的吧。城裏姑娘,身上都香。
“等着。”
謝悍拎着野雞轉身去了灶房,“今天讓你吃頓飽的。”
蘇軟軟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看來,這個“惡霸”老公,比想象中好騙多了嘛。
只是她不知道,此時此刻的謝悍,一邊在那口破鍋裏燒水,一邊在心裏盤算:
“媳婦太嬌了,那床破被子肯定睡不慣。看來今晚得去一趟黑市,搞幾張棉花票,再弄點細糧回來。不然這嬌氣包非得哭死不可。”
兩個各懷鬼胎、互相“裝窮”的人,就這樣開始了他們雞飛狗跳的新婚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