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目光警惕,看向那輛車。
順着她視線,喪失大半思考能力的景格跟着轉過去。
冬夜蒼涼,香樟樹冠蓋住路燈光線,夜色顯出幾分隱晦的迷離。
古思特後排車窗降下,男人骨骼濃豔的臉罩着與之不符的冰冷,淡然朝她一瞥:“殺誰了?”
聲音如同流過冰川的水。
沉厚,平穩,冷洌,還有一種,就算她真殺了人,他也能幫她擺平的強大。
“......”
熱心阿姨驚豔一會,咕噥:“這不是那個罵人的臭小子吧?”
光憑這張臉的資本,有點被捧出來的臭脾氣...似乎毫不意外。
音一落,景格猛地反應過來,方才處在巨大驚恐中的神經在看見熟人這一刻猝然垮台,眼圈不由分說紅了:“小叔...”
厲牧時淡到沒有情緒的眸子無聲巡視她。
衣服褲子幹淨。
露出來的臉和手幹淨。
除了眼神驚懼不安,沒有受傷和傷人的跡象。
就是鞋子邊緣一片暗紅。
厲牧時頃刻了然。
司機幫他打開車門。
男人薄底皮鞋一塵不染,踩在地面,長腿緊隨而出,數九寒天,他只穿了身素淨白襯衫和黑色西褲,一條金屬皮帶勾勒出他精健的窄腰。
整個人完全落於旁人視線中,逆着周遭的光,氣場撲面而來的絞殺感。
望一眼景格,厲牧時依舊沒有起伏:“過來。”
景格立刻跑到他身後。
仿佛進了一棟安全屋。
厲牧時這才看向女警,點頭,淡聲:“你好,我是她的監護人,有需要配合的,可以先跟我溝通。”
看着這張臉,女警想起來了。
厲牧時。
厲家。
海市真正擔得上鍾鳴鼎食的世家,就這一個了。
而厲牧時這一代加上他有三子。
老大從政,老二從文,老三從商。
厲牧時排序三。
雖說三兄弟一母同胞,但厲牧時是老來子,與頭上兩位兄長年紀相差過大,跟自家侄子厲戰也就相差8歲。
該問的都問得差不多,女警客氣道:“如果景小姐後面想起什麼,請隨時跟我聯系。”
景格站在厲牧時身後,男人肩膀寬闊,背影高大,景格額頭快碰上他肩,能聞到他身上經過冷空氣稀釋的皂香。
沒人因爲厲牧時那句“監護人”詫異。
包括景格。
雖然她20了,早就不需要監護人。
不等景格露面點頭,厲牧時從口袋裏掏出名片,雙手遞交給女警:“這是厲某的聯系方式,若警局那邊還有需要配合的,請先聯系我,她剛步入社會,沒接觸過這些。”
女警:“...好。”
處理妥當,厲牧時轉身,看了景格一眼:“回家。”
說完,他邁步往下。
景格慌忙跟了兩步,不知想起什麼,忙不迭抓住他襯衫。
指骨彎曲時不經意碰到他腰。
溫熱,堅硬。
厲牧時駐足,眼尾掃她。
景格手指仿佛燙到,連忙鬆開,弱聲:“小叔,我買的甘蔗還沒付錢。”
男人目光短促的從甘蔗上滑過。
守候在側的司機意會到,去水果店掃碼把錢付了。
“謝謝張叔,”景格咽下到嘴的“我去把錢付了”,“待會我把錢轉您。”
司機是厲牧時私人專用。
“嗨,這才多少錢。”
上車前,景格矮腰坐進後排,並把鞋子脫掉,鞋底對着鞋底抱上車。
厲牧時側眸看她舉動:“扔了。”
“不行,”景格搖頭,“這是我媽送我的20歲禮物。”
一雙女式新款耐克鞋。
厲牧時眼光很淡,伸手從背椅袋裏拿了雙全新拖鞋給她,還有一只紙袋。
不理解,但尊重。
景格覷他,邊道謝,邊快速穿上拖鞋,把沾滿凶案現場血跡的運動鞋裝進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