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駐地,風沙漫天。
綠皮吉普車在蜿蜒的戈壁公路上顛簸,要是離遠看,簡直就像失控了。
車速太快又顛簸,藺妙妙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慘白如紙。
她手用力抓着車頂的扶手,生怕腦門與擋風玻璃來個親密接觸。
“停車,我要吐了。”藺妙妙實在受不了了,這個男人今天瘋了!
可旁邊駕駛座上的男人充耳不聞。
周淮安腳下的軍靴抵着踏板油門,踩得更用力了,側臉線條冷硬,下頜線緊繃着,一看就在爆發的邊緣。
今天他穿着一身作訓服,袖口挽起,露出的小臂肌肉虯結,青筋隨着打方向盤的動作微微凸起,充滿了野蠻的爆發力。
就在半小時前,藺妙妙拎着行李箱出現在部隊崗哨,當着警衛員的面,將一張皺巴巴的《離婚申請書》拍在了這位人人敬畏的周團長胸口。
理由是:夫妻生活不和諧,感情破裂。
不和諧?
想到這,周淮安冷笑一聲,
刺啦一聲,
一個急刹車,
就見,吉普車猛地停在了一處荒無人煙的胡楊林邊。
巨大的慣性讓藺妙妙驚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前傾。
眼看額頭就要撞上堅硬的中控台,一只粗礪的大手橫空伸來,穩穩地擋在了她的額頭前。
一聲悶響。
藺妙妙額頭撞進了一個滾燙堅硬的手掌心裏。
還沒等她回神,那只手順勢下移,虎口卡住她精巧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
“藺妙妙,你有種再說一遍。”
周淮安單手解開安全帶,高大如山的身體瞬間壓了過來。
狹小的車廂內,空氣瞬間有些逼仄。
男人身上濃烈的煙草味混雜着獨屬於雄性的凜冽氣息,鋪天蓋地地將藺妙妙籠罩着。
那是常年在生死邊緣徘徊的軍人特有的壓迫感,
危險,侵略性十足。
藺妙妙被迫仰着頭,眼尾因爲剛才的顛簸而泛紅,眼裏蓄着一汪生理性的淚水,
看起來可憐又好招人欺負。
重生回來的第一天,沒想到這個男人還是這麼可怕。
上輩子,她被爺爺逼着嫁給了這個“冷面閻王”。
她嫌棄他粗魯、不解風情,整天在大院裏作天作地,
最後更是聽信了渣男的挑撥,鬧得滿城風雨非要離婚。
最後,周淮安放了手,成全了她。
可結果呢?她被渣男騙光家產,流落街頭,慘死在一個寒冷的冬夜。
而在她死前的新聞裏,已經是全軍最年輕首長的周淮安,卻終身未娶,在她墓前坐了一整夜。
重活一世,藺妙妙發誓要遠離渣男,好好過日子。
但這婚,還是得“離”一下的。
當然,不是真離,而是要嚇唬他。
因爲這男人上輩子雖然深情,卻是個悶葫蘆,長了一張也就只能用來吃飯的嘴。
如果不下一劑猛藥,逼出他的真心話,這日子還得過成一潭死水。
“我說,”藺妙妙顫抖着睫毛,硬着頭皮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周淮安,我們不合適,我要離……”
“唔,”
剩下的話被盡數吞沒。
周淮安根本沒給她說完的機會。
這不是吻,是懲罰。
帶着戈壁灘的風沙味,還粗魯得要命,胡子都扎人的疼。
“嘶,疼。”藺妙妙痛呼出聲,雙手推拒。
可那點力氣對於周淮安來說,就像是奶貓撓癢,
反而激起了他骨子裏的暴虐。
他單手輕易地禁錮住她亂動的雙手,高舉過頭頂,壓在椅背上。
另一只手扣住她纖細的腰肢。
兩人的身體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
隔着薄薄的衣料,藺妙妙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身上燙人的體溫,以及某些不可忽視的變化。
這一刻,她慌了。
傳聞中周淮安不是禁*欲*系嗎?
不是對女人不感興趣嗎?
此時此刻,抵着她的這個危險男人是誰?
“不和諧?”周淮安終於鬆開了她的唇,聲音啞得厲害,
“結婚三個月,碰都不讓我碰一下,現在跟我說不和諧?藺妙妙,這報告是誰教你寫的?”
說着。他的手指重重地摩挲過她嬌嫩的臉頰,帶起一陣戰栗的刺痛。
藺妙妙被他凶狠的眼神嚇哭了。
金豆子一顆顆從眼眶裏滾落,砸在他的手背上。
“你凶什麼。”藺妙妙吸着鼻子,聲音軟糯帶着哭腔,“明明就是你冷暴力,結婚第二天你就回部隊,三個月連封信都沒有,大院裏的人都笑話我守活寡,說你在外面有人了。”
這是實話,也是她上輩子的心結。
周淮安動作一頓。
看着懷裏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女人,心頭那把邪火莫名就被澆滅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煩躁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有人?
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沙子就是光棍,哪來的人?
“誰嚼的舌根?老子回去崩了他。”周淮安粗聲粗氣地罵了一句,手上的力道卻不自覺地鬆了幾分。
他鬆開她的手腕,看着上面被自己捏出的一圈紅痕,眉頭緊鎖。
嬌氣。
真是嬌氣得要命。
“別哭了。”男人命令道,語氣生硬。
藺妙妙哭得更凶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你還吼我,你看,你就是想離婚,你就是嫌棄我。”
聽到不講理的話,周淮安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在戰場上流血不流淚,面對敵人的槍口都沒皺過眉,此刻面對這個水做的小媳婦,卻竟有些手足無措。
“我沒想離。”周淮安咬着牙,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這輩子都別想。”
說着伸手從儀表盤上抓起那張《離婚申請書》,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團成一團,降下車窗扔了出去。
風一吹,紙團瞬間不知道滾到了哪個沙丘後面。
“我的申請書。”藺妙妙透過車窗,看着離婚申請書碎成渣的身體。
“作廢了。”周淮安重新發動車子,冷瞥了她一眼,
“藺妙妙,我最後警告你一次。軍婚是受保護的,想離婚?除非我死,或者是你犯了原則性錯誤。”
“但現在看來……”他的視線在她起伏的胸口和凌亂的領口掃過,眸色又暗了幾分,“你不僅沒犯錯,還精力旺盛得很,大老遠跑來勾引我。”
藺妙妙收回看窗外的視線,看着他不要臉的樣子,瞪大了眼睛:“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