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淵剛一睜眼，就看到了楚蘭心那不設防的燦爛笑意，莫名其妙的，他也跟着笑了一下。
不等他說話，楚蘭心就已經披上了外衣，準備出去。
裴淵努力的眨了眨眼，趕緊跟上。睡得正香，卻被突然叫醒去賞月，他懷疑這就是楚蘭心對他的懲罰。
月光如水，輕柔的流淌在夜空中，靜謐而美麗。
楚蘭心抬頭望天，“今晚的月色真美。”
“是很美。”裴淵輕聲附和。
月光面前，人人平等。欣賞月色的他，自動扔掉了忍辱負重的包袱，切換到了風流雅士的狀態，享受着這難得的美景和好心情。
人有時候就是需要這種無用的時光，用來撫慰心靈。
裴淵就這麼站在楚蘭心身旁，靜靜地賞月。
黑夜帶走了白日的喧囂，遠方飛檐翹角在月色下變得朦朧虛幻。
楚蘭心幽幽的出聲，“如果這一切都是一場夢該多好。”
是啊，如果這都是夢該多好。裴淵也是這麼覺得。
可他才是遭遇變故的那個，而楚蘭心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公主怎麼會發出這樣的感慨？
月光下的楚蘭心，好像渾身都籠罩了一層鬱色。
裴淵只側頭看了楚蘭心一眼，目光就被深深吸引住，不自覺的想道：她究竟是因爲什麼不鬱鬱寡歡？如果有他能夠幫忙的地方……
想道這裏，裴淵瞬間回神，然後倒吸一口涼氣。
美人輕愁的威力出乎預料的大。他有什麼資格替公主分憂？
楚蘭心對他的態度時好時壞，真心難測，他連楚蘭心對他究竟是什麼心思都沒搞清楚，他還想替人分憂？
真是太冒昧了。
不僅冒昧，還沒有尊嚴，自甘下賤。
裴淵無聲的嘆了口氣，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天上的月亮。
就在裴淵望着月色出神的時候，楚蘭心突然轉身看向了他。
裴淵睡腳踏，值夜的苦活，自動落到了他身上，其他人也不用輪值了，所以現在院中就他們兩個。
感覺到楚蘭心的目光復雜，裴淵主動開口，“公主有話要說？”
“你現在應該特別恨我，但是……我對你的印象其實還行。若不是母妃要求，我不會這麼對你。但有些事做都做了，這麼說好像又顯得有些可笑。”
命比尊嚴重要，有些難以開口的話，楚蘭心還是在這個無人的時刻說了出來。
做了幫凶的她，當然也有錯。
但仇恨也是有等級的，她沒指望裴淵不恨她，她只希望裴淵別那麼恨。
以後兩人真有對上的時候，別跟她搞不死不休那一套。她不想要一個難纏的敵人。
裴淵的眼神極其意外，他沒想到楚蘭心會對他說這樣的話。
“我……”
要說他一點不恨，那太虛僞。
他頓了頓，說道：“我知道，公主您有自己的難處。”
公主確實和妖妃暴君不一樣。他的直覺沒錯，公主沒有特意想害他。
只是母命難違罷了。
想到妖妃，裴淵心情沉重。對現在弱小的他而言，這位仇人就像是一座難以逾越的大山。
他嘴唇動了動，猶豫着要不要勸楚蘭心向善，走正道，別跟妖妃學壞的……
楚蘭心走正道了，才有可能放過他這個無辜少年。勸楚蘭心棄惡從善，也算是曲線救國了。
他在心裏組織了一番語言，但還沒來得及開口，楚蘭心就說話了。
“真想看到你把所有人都殺光那天。”
“啊？”
楚蘭心的眼神亮晶晶的，“你要是殺了我父皇，你會把他的頭懸掛在城牆上嗎？不對，你好像更喜歡挫骨揚灰……”
思緒飄到未來，楚蘭心突然又沒了好臉色。
“你以後還會殺我！”
說着，楚蘭心的手，就掐在了裴淵的脖子上。
裴淵猛的一驚。
“公主，我不會殺你，我怎麼可能殺你！你先放手好不好。”
裴淵握住楚蘭心的手腕，語氣輕柔的勸說，生怕刺激到對方。
他什麼檔次？就他現在的實力，他能殺誰？
裴淵此刻也不奢望楚蘭心向善了，他只求楚蘭心能正常一點。
防備他，真是防備錯人了。楚蘭心那副如臨大敵的表情，真是看得他又懵逼又無奈。
“咳咳~公主，我是裴淵啊，你剛剛還說不會這麼對我的……”
“裴淵？”
弄的就是裴淵！
楚蘭心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養虎爲患，我或許可以試試弄死你……母妃那邊，我以後再慢慢想辦法……”
每一條路都不好走，每一條路都有風險，越說，楚蘭心的神情越煩躁。
“公……公主……別……”
裴淵也實在沒有辦法了，已經被掐得說不出話來的他，猛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血液的香甜味從裴淵身上溢出，楚蘭心瞬間被轉移了注意力。
“好香啊。”
都給她香迷糊了。
楚蘭心瞬間鬆了手上的力道，從掐脖子，變成掐裴淵的下巴，迫使他雙唇微張。
“公主？”裴淵試探着含糊的喊了一聲。
楚蘭心沒有回答，只默默踮腳，急切的向裴淵靠近。
香氣襲來，嘴唇上傳來了一陣溫軟的觸感，裴淵的四肢突然變得僵硬，他緊張的閉上了眼睛。
他在內心深處忐忑的想道：他不該跟楚蘭心這麼親近的，但他……他反抗不了。
裴家出事之前，他還有做駙馬的資格，但現在他只是一個卑賤的藥人，是公主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而已……
他心裏亂糟糟的想了很多東西，但閉眼之後，想象中的，更親密的接觸並沒有到來。
比深吻更先到來的，是楚蘭心的巴掌。
“你居然敢誘惑我墮落。”
拿血勾引她，讓她喝人血，這和引誘無知少女吸毒有什麼區別。
裴淵心裏說不上是失落還是解脫，他摸了摸臉上的巴掌印，慶幸的說道：“至少公主現在清醒了不是嗎？”
這證明他剛剛做對了。
他的血，對楚蘭心來說確實不一樣。
楚蘭心確實清醒了，她瞪了裴淵一眼，瘋狂‘呸呸呸’，嘴巴裏那隱約的血味，對她來說簡直是極致的誘惑。
“趕緊去給我拿青梅酒來。我要漱口！”
裴淵垂眸，不去看楚蘭心，默默轉身去給她拿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