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夏。悶熱的筒子樓走廊裏,空氣仿佛凝固。
“陸行洲,我要跟你離婚!”
蘇瑤站在自家門口,一張寫得歪歪扭扭的離婚協議書被她狠狠甩了出去。
輕飄飄的紙張打在男人挺括的深藍色工裝上,最後無力地落在滿是灰塵的水泥地上。
陸行洲身形高大,幾乎擋住了走廊大半的光線。他穿着扣得一絲不苟的白襯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肌肉線條緊實流暢,手裏還拎着剛買回來的兩斤掛面。
那張冷峻的臉上眉頭死死擰着,視線掃過地上的紙,最後定格在蘇瑤臉上,黑沉沉的眸子裏壓着火。
“別鬧。”
男人聲音像是含了把沙礫,低沉又帶着壓抑的不耐煩,“進屋說。”
“誰跟你鬧了!你這種木頭樁子,根本不懂什麼是生活!我一天也過不下去了!”蘇瑤氣得胸口劇烈起伏,那張美豔的臉蛋漲得通紅,在這灰撲撲的樓道裏顯得格外活色生香。
周圍的鄰居早就端着飯碗探頭探腦。
隔壁表姐林婉這時候恰到好處地擠了過來,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灰布衣裳,眼裏閃着精光。
“瑤瑤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林婉走上前,假意去拉蘇瑤的胳膊,“妹夫是高級工程師,忙點是應該的。雖然他不解風情,但你也不能因爲這個提離婚,這讓妹夫的臉往哪擱?”
說完,她轉頭看向陸行洲,故作嘆息:“妹夫,瑤瑤就是這嬌氣性子,嫌貧愛富受不了苦,你也別怪她。實在不行……這強扭的瓜也不甜。”
蘇瑤正要反駁,腦子裏突然“嗡”的一聲劇痛。
像是被人當頭敲了一棒,無數畫面像洪水般強行灌進腦海。
她看見自己真的離了婚,名聲臭了大街,被渣男騙財騙色,最後凍死在千禧年的街頭,屍骨無人收。
而那個被她嫌棄“不解風情”的陸行洲,卻步步高升,成了國家級科研大佬,終身未娶,成了無數人想嫁都嫁不進的高門。
還有眼前這個“好表姐”林婉,踩着她的名聲上位,到處宣揚“吃苦是福”,靠着陸家親戚的名頭撈足了油水,住進了她曾經嫌棄的大院!
原來,她是一本年代文裏的“對照組”女配。她的作天作地,全是爲了襯托表姐的賢惠隱忍!
蘇瑤猛地睜大眼,冷汗順着鬢角滑落。
離個屁!
放着這麼個極品績優股不要,去當淒慘棄婦?她腦子被驢踢了才離!
此時,陸行洲已經彎腰撿起了那張離婚協議書。
他指節用力到發白,下頜線緊繃成一條鋒利的弧線,周身的低氣壓逼得看熱鬧的鄰居都下意識退了一步。
“蘇瑤。”陸行洲的聲音冷得掉渣,“你想好了?”
林婉眼底閃過一絲狂喜,急忙插嘴:“瑤瑤,既然你想好了,表姐支持你追求真愛,妹夫這麼好的人,總不能耽誤人家……”
“嘶啦——”
一聲脆響。
蘇瑤一把搶過陸行洲手裏的協議書,當着所有人的面,三兩下撕得粉碎!
碎紙片像雪花一樣飄落,砸在林婉僵住的臉上。
“瑤瑤,你這是……”
蘇瑤看都沒看她一眼,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這個面容冷峻、身材挺拔的男人。
上輩子是她眼瞎心盲。
這男人寬肩窄腰大長腿,工資全交,話少事少,除了晚上那方面可能冷淡點(畢竟書裏說他禁欲),這簡直就是人間極品飯票啊!
下一秒,蘇瑤做出了一個讓全院人都驚掉下巴的舉動。
她往前一步,雙手猛地環住陸行洲勁瘦的腰,整個人軟綿綿地貼進他懷裏,臉頰在他僵硬的胸口蹭了蹭。
“老公~我錯了。”
聲音嬌媚得能掐出水來,帶着一股子勾人的甜膩。
陸行洲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一樣,僵在原地。
他垂在身側的手不知所措地張開,懷裏溫軟的觸感沖擊着大腦。結婚三年,蘇瑤碰他都像碰刺蝟,什麼時候這麼抱過他?
“你……”陸行洲喉結滾動,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我不離了嘛。”蘇瑤仰起頭,那雙桃花眼眨巴眨巴,全是無辜和依賴,“剛才是我腦子不清醒,表姐說你不好,我就信了。現在我想通了,老公你這麼厲害,我才舍不得把你讓給別人呢。”
說着,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旁邊臉色鐵青的林婉。
林婉被這一眼看得心頭一跳,尷尬地扯了扯嘴角:“瑤瑤,你這變臉也太快了……”
“表姐,這是我們夫妻的情趣,你不懂。”蘇瑤直接打斷她,雙手把陸行洲抱得更緊了,不安分的手指甚至隔着襯衫,在男人後腰上輕輕撓了一下。
陸行洲渾身肌肉瞬間繃緊,一股電流順着脊椎直沖天靈蓋。
他深吸一口氣,大手猛地扣住蘇瑤的後腰,力道大得驚人,像是要把她揉進骨頭裏。
“回家。”
他只吐出這兩個字,另一只手拎起地上的掛面,單手摟着蘇瑤,在衆目睽睽之下,大步流星地撞開了房門。
“砰!”
房門重重關上,隔絕了外面所有窺探的視線。
屋內光線昏暗。
陸行洲把掛面隨手扔在桌上,轉身就把蘇瑤抵在了門板上。
他兩只手撐在她身側,高大的身軀極具壓迫感,那雙平日裏冷淡的眸子,此刻翻涌着蘇瑤看不懂的暗火。
“蘇瑤。”
他聲音沙啞,帶着一絲危險的氣息,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廓,燙得人發顫。
“你又在玩什麼把戲?這次如果不離,以後你就沒機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