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我暈了過去。
最後的意識，是周銘驚恐的喊聲和明雅刺耳的尖叫。
再醒來，是在醫院。
消毒水的味道，白得刺眼的天花板。
床邊圍着人。
明雅紅着眼，小聲啜泣：“爸媽，姐姐她......她怎麼會吐那麼多血？看着好嚇人......”
“阿銘，姐姐以前身體很好的......是不是她裝......”
“明雅，你少說兩句！” 周銘低聲打斷她，聲音裏帶着罕見的煩躁。
他轉向我，眼神復雜：“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我閉上眼，不想看他們任何一個人。
“醫生！她醒了！” 明母的聲音響起，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陳醫生快步走了進來，看到床邊的陣仗，眉頭立刻皺起。
他翻開病歷，語氣很冷：“急性胃出血，加上嚴重營養不良，還有長期精神壓力導致的神經性厭食。”
他掃了一眼明家父母和周銘：“你們是家屬？病人之前的腦部腫瘤病歷看了嗎？”
“腫......腫瘤？” 明母的聲音拔高了。
明父也愣住了：“什麼腫瘤？醫生，你是不是搞錯了？”
周銘猛地看向我，臉色瞬間慘白：“腦......癌？”
陳醫生推了推眼鏡，眼神銳利：“你們不知道？病人半年前就確診了，膠質母細胞瘤，晚期。她一直拒絕系統治療，只靠止痛藥撐着。”
他頓了頓，語氣更冷：“你們做家人的，一點都沒察覺？她瘦成這樣，頻繁暈倒吐血，你們從來不過問？”
病房裏死一般的寂靜。
明雅也忘了哭，張着嘴，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我......我們不知道......” 明母喃喃道，聲音發虛。
“不知道？” 陳醫生語氣諷刺，“病人獨自來化療過幾次，病歷上緊急聯系人都是空的。我還以爲她沒家人。”
他的話像耳光，抽在每個人臉上。
周銘突然上前一步，抓住陳醫生的手臂，聲音嘶啞：“醫生，治！不管花多少錢，用最好的藥！請最好的專家！一定要救她！”
陳醫生看了他一眼，抽回手：“我會盡力的。但你們要有心理準備，情況很不樂觀。”
他轉身離開前，又補充了一句：“病人情緒很重要，別再刺激她了。”
醫生一走，病房裏的空氣更壓抑了。
明母看着我蒼白枯槁的臉，嘴唇哆嗦着，想上前，又不敢。
周銘站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明父眉頭緊鎖，目光沉沉。
明雅忽然“啊”了一聲，從床邊我的那件舊外套口袋裏，摸出了幾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
“這是什麼？” 她下意識展開。
“西山墓園......墓地永久使用權購買合同......” 她念了出來，聲音越來越小。
落款處，是我的名字。購買日期，就是今天。
“C區七排......九號旁......” 周銘一把奪過那張紙，手指抖得幾乎捏不住。
他猛地看向我，眼眶赤紅：“明姝......你......你買墓地？！”
這句話像驚雷，炸醒了明家父母。
明母腿一軟，被明父扶住。
他們看着我，眼神裏終於涌上了真實的、巨大的驚駭和......恐慌。
爲自己買墓地。
我是真的，沒打算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