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女兒被綁架了,綁匪要五萬才肯放人。
可我沒有錢。
“你老公是頂級富商,你拿不出五萬塊?”
沒人知道,我雖然是豪門太太,但丈夫沈緹只給我一月一百塊生活費。
五萬塊錢,對身家過億的沈緹來說不算什麼,可我卻需要不吃不喝攢四十年。
無奈之下,我只能給沈緹打電話求助。
“求求你!女兒真的等不了了......就只要五萬,算我借你的!”
可面對我的哭求,他卻冷淡回復:“先走OA,和財務申請。”
我湊不到錢,綁匪一怒之下撕票,年僅四歲的女兒倒在了血泊中,我恨毒了沈緹。
悲痛中,我打了一個電話:“我願意答應你任何條件,只要沈緹死!”
......
殯儀館裏,我最後摸了摸女兒冰冷僵硬的小臉,手腳慌亂地抹掉眼淚怕掉到她身上。
“寶貝,去那邊......要好好的。”
我別過頭,喉嚨裏滾出一串破碎的嗚咽:“下輩子,投胎到好人家,別......別再遇見我們這樣的父母了。”
骨灰盒那麼小,又那麼沉。我抬起頭,看向身旁這幾天寸步不離的男人,他眼下有濃重的青黑,下巴冒出了胡茬。
“謝謝你。”我聲音幹啞,“如果不是你動用關系幫我,我連她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葬禮也多虧你出錢......”
男人的手輕輕搭在我肩上,溫暖的掌心帶着克制的心疼。
“別說這些。是我回來晚了。”他喉結滾動,嗓音艱澀,“如果我早點......”
我搖了搖頭,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怎麼能未卜先知?”
更何況......孩子的親生父親都不把她放心上,連五萬塊贖金,都吝於施舍。
如果沈緹肯拿出那點對他來說微不足道的錢,此刻我抱着的,就不會是這個冰冷的盒子了。
我聽見自己異常平靜的聲音:“你放心,給我一周時間,處理完這裏的事,我們就去結婚。”
陸巡眉頭緊蹙,眼裏全是疼惜:“喬曦,你不必這樣。你的心願,無論結不結婚,我都會......”
我打斷他,異常堅決:“不,我想結。”
這個城市,這片空氣,這個還有沈緹存在的世界......還有什麼值得我留戀?
今天,是我女兒被綁匪撕票的第三天。
三天,七十二小時,我哭暈過去,又掙扎着醒來,像一具行屍走肉的木偶,卻還是強撐着,親手爲她選了她最愛的粉色小裙子,置辦了這場小小的、淒冷的葬禮。
就連見慣生死的殯儀館工作人員,他們都面帶哀戚,惋惜女兒年紀小小卻遭此不幸,同情我痛失愛女。陌生人也在對着我說“節哀”。
唯獨我結婚六年的丈夫,沈緹,從頭到尾,沒有露面。
他永遠在忙。這六年,我像是他日程表上一個隱秘的、見不得光的符號。他有需要,我必須立刻出現;我有事求他,卻要走完冗長而屈辱的“申請流程”。
他從未向大衆介紹過我的身份,更不屑於去走進我的朋友圈。
他對許多人都很大方,他給身邊女秘書買限量包眼都不眨,唯獨對我很吝嗇,每個月更是只給我和女兒一百元的生活費,多一分都沒有。
這次女兒被綁,綁匪開口只要五萬。可他卻神色淡漠,還非逼着我找公司財務走程序,可想也知道,根本不會成功。
我苦苦哀求綁匪,求綁匪再寬限半天,卻只換來對方更暴戾的咆哮:“豪門太太拿不出五萬?耍我呢?!”
視頻裏,女兒淒厲哭嚎着“媽媽!爸爸!”隨後,一瞬間鮮血噴涌,她小小的身子倒在了血泊中。
那一瞬間,我的世界,天塌地陷。
現在想起那個畫面,我的心仍像被扔進了絞肉機般劇痛難忍。
但好在,我決心要遠離沈緹了,他不配做一個丈夫和一個父親。
葬禮塵埃落定,我坐在殯儀館門口冰冷的台階上,給沈緹發了六年來的第一條,也是最後一條主動消息:
【離婚吧。】
幾乎是立刻,微信彈出回復。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卻又在看清內容的瞬間,沉入冰窟。
【喬小姐,沈總明晚出席慈善晚宴,請將他那套靛藍色西裝熨燙平整,搭配的皮鞋需要擦亮。辛苦。】
看着那答非所問的可笑對話,我第一次冷笑出聲。
回復的人,是沈緹的日程規劃師楊婉瑩。
看,就連我提出離婚,都夠不上資格讓他親自回復。
在我和沈緹隱婚的六年裏,我像個活在楊婉瑩陰影下的提線木偶。
從我成爲沈太太那天起,我的“行爲準則”就由這位名校海歸、沈緹最得力的“日程規劃師”親手制定。
她說,這是爲了讓沈緹的生活更加規律、高效。
沈緹也要求我,在與他的相處中要嚴格遵循楊婉瑩制定的守則。
楊婉瑩制定的守則事無巨細,一日三餐的時間,和丈夫說話的時長,甚至......同房,一切盡在她掌控中。
我想和沈緹吃頓飯,需要向她申請。一次我好不容易“獲批”,路上堵車遲到十分鍾,剛進餐廳,楊婉瑩就像幽靈般出現,微笑着抬起手腕:
“沈總,超時了。下一場會議很重要,你們不能繼續約會了。”
我曾歇斯底裏地抗議,沈緹卻只是用看無理取鬧孩子的眼神看着我:
“喬曦,婉瑩很忙,除了要規劃我的日常生活,她還要管理公司很多事務,沒空陪你胡鬧。”
是啊,她多重要。能替他掌管生意,還能替他“管理”老婆。
而我呢?
一個在他公司底層熬了八年、依舊微不足道的小策劃。
一個爲他生了孩子、卻始終是隱形人的妻子。
一個連五萬塊都“借”不出來、最終失去了女兒的母親。
女兒的死讓我徹底清醒,看破了這華麗外殼下的腐朽。
沈緹身家過億,卻連5萬都不願意拿出來救女兒,甚至還能在楊婉瑩的建議下,讓我打申請走流程。
這兩人一唱一和間便害死了一個人,他們才是世間最相配的一對倀鬼啊。
這樣的日子就讓沈緹和楊婉瑩一起過下去好了,她不奉陪了。
我遲早會讓他們感受到我今日之痛。
夕陽如血,給我都鍍上了一層決絕的金邊。
新生活或許不會更好。
但至少,不會再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