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噼裏啪啦地敲打着老舊的窗戶，合租公寓裏彌漫着一股泡面混合着淡淡線香的味道。沈厭打了個哈欠，眼角擠出生理性淚水，像只沒睡飽的貓。
她劃拉着手機屏幕，看着餘額寶裏那可憐的數字，又嘆了口氣。師父說的“入世修行”，可沒說過世道這麼艱難，物價這麼感人。房東催租的短信就在上面掛着，字裏行間透着禮貌又不失尷尬的催促。
“唉，紅塵濁世，沒錢寸步難行。”她嘟囔一句，從旁邊摸過一包小熊餅幹，咔哧咔哧地嚼起來，試圖用甜食安撫咕咕叫的肚子和即將交不起房租的焦慮。
目光掃過桌上那台嗡嗡作響、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舊筆記本電腦，一個念頭冒了出來——網上那些搞直播算命的，好像來錢挺快？
說幹就幹。
沈厭三兩下注冊了一個新賬號，匿名，平台選了最魚龍混雜但也最容易冒頭的一個。直播間名字？她眯着那雙總是顯得睡意朦朧的眼睛，手指在鍵盤上敲下四個大字：
【鐵口直斷。】
簡介更簡單：“隨機連線，看相算命，不準你罵我，準了……隨緣打賞，v我50聆聽懺悔細則。”
簡單粗暴，非常符合她效率至上的原則。
打開攝像頭，畫面裏出現一個穿着寬大灰色衛衣、頭發隨意披散、背景是掉漆白牆的女生，看起來和“大師”兩個字毫不沾邊，反倒像熬夜趕作業的高中生。
直播間陸陸續續進來了幾個好奇的遊客。
【新人主播？算命？搞笑呢？】
【妹妹多大啊，不好好讀書搞封建迷信？】
【背景好破，主播窮瘋了吧？】
【看起來就不靠譜，散了散了。】
沈厭瞥了眼彈幕，沒什麼表情，吸了口剛才泡好的奶茶，慢悠悠地道：“信則有，不信則無。緣分到了自然準，緣分不到……出門左轉不送。今天三卦，隨機抽，看心情。”
愛信不信，她懶得廢話。
她隨手點下隨機連線按鈕。
幾秒鍾後，一個網名叫“奮鬥哥”、戴着黑框眼鏡、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男性出現在屏幕另一半。他背景像是在辦公室，眉頭微鎖，帶着幾分審視和好奇。
“喲，真連上了？主播，你真會算？”“奮鬥哥”語氣裏帶着明顯的調侃和不信任。
沈厭掀了掀眼皮，那雙原本睡意朦朧的眼睛驟然銳利起來，如同精準的掃描儀，瞬間將對方的面相、氣色、周遭微弱的氣場波動盡收眼底。她天生靈瞳，觀氣望運幾乎成了本能。
只一眼，她就皺了皺眉，表情變得有些玩味。
“這位‘奮鬥’哥，”她開口，聲音依舊懶洋洋，卻帶着一絲冰冷的穿透力，“最近是不是覺得事業小有起色，春風得意，尤其……感情方面，頗有‘斬獲’？”
奮鬥哥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一絲得意：“哦？有點意思。是談成了個小項目，感情嘛……呵呵，確實有點進展。”他語氣曖昧，顯然想到了什麼美事。
彈幕開始起哄。
【哇哦，聽起來有故事！】
【主播蒙對了吧？】
【接下來是不是要誇他鴻運當頭然後要錢了？】
沈厭沒理會彈幕，反而又吸了口奶茶，然後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開口：
“哦。那我建議你抽空去市中心那家‘遇見’咖啡館看看，尤其關注一下你那位新認識的、善解人意的‘紅顏知己’，經常坐的靠窗那個位子。”
奮鬥哥笑容微僵：“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沈厭放下奶茶，目光直視屏幕，毒舌模式全開，“你印堂發綠，綠光罩頂，都快趕上綠燈俠了。不是你老婆出軌了——是你出軌的那位‘紅顏知己’，她同時還有三個男朋友，而且你們四個的休息時間，她安排得比你的項目計劃表還精準。”
“順便，她跟你哭訴那個‘家暴的前男友’，其實是她正牌老公，另外兩個估計也以爲自己是唯一。你嘛……頂多算個編外第四順位，辦卡送的。”
話音落下，直播間靜了一瞬。
奮鬥哥的臉瞬間煞白，嘴唇哆嗦着：“你……你胡說八道！你調查我？！”
“調查你？”沈厭嗤笑一聲，“你那點破事也配我調查？看你眼角桃花紋亂如麻，卻帶着晦暗破財之兆，夫妻宮黯淡卻有外擾，偏偏那外擾之氣還駁雜不純，分明是被人當魚養了。眼神虛浮，腎氣有虧，最近沒少‘加班’吧？建議你省點錢買點六味地黃丸，不然下次你‘女朋友’約你，你都得找借口推脫。”
字字如刀，刀刀見血。
奮鬥哥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顯然被說中了要害。
直播間彈幕徹底爆炸了。
【臥槽？？？信息量巨大！】
【當代預言家？！】
【這特麼是算命？這是刑偵吧！】
【綠燈俠哈哈哈哈哈主播嘴好毒！但我喜歡！】
【第四順位，辦卡送的……殺人誅心啊！】
【關注了關注了！主播有點東西！】
打賞提示音開始叮叮當當地響起來，雖然都是些小禮物，但架不住人多。
沈厭看着對方那副搖搖欲墜的樣子，毫無同情心，最後補了一刀：“對了，你那個小項目，合作夥伴眉尖帶煞，心術不正，小心被坑。現在，v我50聆聽詳細避坑指南，或者直接下線去咖啡館驗證一下？”
“奮鬥哥”猛地回過神，臉色青白交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手忙腳亂地直接斷開了連線，幾乎是落荒而逃。
直播間氣氛徹底被點燃，在線人數飆升。
沈厭打了個哈欠，仿佛剛才那番驚世駭俗的發言只是隨口聊了句天氣。
“下一個。”她懶懶地點擊連線按鈕，“算姻緣、算事業、算倒黴催的……都行。不過，提前說好，我這兒不包售後，心髒不好的自己備藥。”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頂級寫字樓的總裁辦公室裏。
新晉科技巨頭顧宸剛剛結束一個越洋會議，略顯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他習慣性地滑動手機屏幕放鬆，無意間點進了一個推送的直播間，恰好將“奮鬥哥”的慘劇從頭看到了尾。
他本是當個樂子看，卻被主播那雙瞬間變得銳利無比的眼睛和毫不留情的精準判斷微微驚到。
“有點意思。”他低語一聲，鬼使神差地沒有立刻退出。
而沈厭的下一個連線對象，已經接通。
鏡頭那邊，出現了一張即使帶着些許疲憊也依舊難掩俊朗的男人臉龐，背景看起來奢華而低調。
沈厭只看了一眼，眉頭就挑了起來。
她看着對方臉上那層只有她能看見的、即將成型且帶着強烈惡意的晦暗氣場的，以及那幾乎被掩蓋在旺盛財氣下的、一絲細微卻致命的煞氣牽引。
不等對方開口，沈厭已經習慣性地毒舌預警：
“嘖，又一個錢多燒得慌的。喂，那位老板，說你呢——你即將要籤的那個價值九位數的大合同，是上趕着給對方送棺材本嗎？”
顧宸拿着咖啡杯的手，驟然頓在了半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