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長桌上擺着比昨日更豐富的中式早點,甚至還多了一碟新鮮飽滿沾着水珠的草莓。
司行野已經坐在那裏,慢條斯理地喝着咖啡。
他今天穿了件質地更顯柔軟的白色羊絨衫,削弱了幾分距離感。
融入骨血的矜貴依舊不減。
溫熹在他對面坐下,目光掃過餐桌,最後落在那碟明顯是特意準備的草莓上。
又看了看自己手邊那杯溫度剛好的拿鐵。
拿起喝了一口,加了雙份糖漿,正是她喜歡的口味。
怎麼感覺他總能猜中她的口味。
她拿起一顆草莓,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液在口中彌漫。
她抬眼,看向對面姿態優雅的男人,琥珀色的眸子轉了轉,帶着點戲謔。
“司少爺…這麼體貼周到?”
她晃了晃手中的半顆草莓,意有所指。
“對誰都這樣嗎?”
司行野放下咖啡杯,抬眸看她。
他唇角輕輕勾了一下,那笑容不像平時那般帶着疏離。
身體微微前傾,手臂隨意搭在桌上,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她耳中。
“少爺…”
他刻意頓了頓,目光在她臉上逡巡,然後才慢悠悠地接上。
語氣裏帶着點玩味,又像是在強調什麼。
“不就是要爲大小姐效勞的麼?”
大小姐三個字,從他口中吐出,音節被他咬得格外清晰,意味深長。
他說完,還朝她微微挑了下眉。
溫熹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
大小姐?
這個稱呼,在這種語境下,太過微妙了。
他知道她的身份?
不能吧,她昨天帶她做的事哪一件像是大小姐會做的。
還是…這只是他隨口一句的調侃?
畢竟她昨晚還調侃他是少爺,他這只是順勢回敬?
難道是酒吧裏聽過別人議論她?
各種念頭在她腦中飛速閃過。
她盯着他,試圖從他表情裏找出哪怕一絲訊號。
是試探?是暗示?還是她做賊心虛,想多了?
司行野任由她打量,神色自若地拿起公筷,又給她夾了一個蟹粉小籠包。
放到她面前的骨碟裏,動作自然流暢。
“嚐嚐這個,很好吃。”
他語氣恢復如常,仿佛剛才那句大小姐只是她的幻聽。
溫熹垂下眼簾,看着碟子裏那個蟹粉小籠包。
重新抬起眼,臉上掛起那副沒心沒肺的嬌縱笑容,用筷子戳了戳。
“那就…多謝少爺效勞了。”
她將那個稱呼原樣奉還,語氣輕快。
午後的海濱公園,鴿子咕咕叫着討食,喇叭裏放着舒緩復古的音樂。
溫熹手裏拿着一盒谷物,撒到地面,十幾只鴿子撲着翅膀停在地面啄食谷物。
“看它們吃東西,不覺得很治愈嗎?”
她蹲在地上側過身抬頭笑着問司行野。
每次她一有心事就會來這裏喂鴿子,看看海。
“確實很治愈。”
司行野點點頭,低頭看她觀察鴿子進食的模樣,對他來說確實很治愈。
他拿出手機點開相機,拍了一張。
照片裏穿着白色長裙的女孩兒,一頭紅棕色長卷發,熾熱又恣意。
像童話裏的公主。
潔白的鴿子圍繞着她,低頭啄食,像也爲她臣服。
片刻,鴿子像是感受到了什麼,全都撲棱着翅膀飛走了。
“嗯?”
溫熹站起身,看着那些鴿子飛遠的方向,怎麼都走了。
空氣中立馬沁出溼潤的水霧,毛毛雨一點點在風中飄着。
“下雨了。”
“難怪都飛走了。”
司行野脫下外套,展開罩到溫熹腦袋上方,她看了一眼在外面淋雨的他。
伸手出去想接住細細的雨點。
她低低笑了一聲,從他衣服下鑽出來,眼睛亮晶晶的拉着他的手。
她覺得這復古音樂和水霧似的毛毛雨很配,也很浪漫。
司行野愣了一下,幾乎立馬會意。
他勾起唇角,沒有絲毫猶豫。
上前一步,在她面前微微俯身,做了一個極盡優雅又帶着點玩笑意味的姿勢。
右手搭在自己左肩,然後向她伸出手掌心,抬眸看她,眼神裏含着笑意和無聲邀請。
溫熹先是一愣,隨即被他這突如其來的配合逗笑。
他讀懂了她的意思。
她也很給面子,模仿着公主的儀態,俏皮地稍稍屈膝,單手提起純白裙擺。
然後才將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沒有標準的舞步,沒有嚴謹的姿勢。
他握着她的手,輕輕一帶,她就在他手臂劃出的弧度下,笑着轉了個圈。
然後直接撲進了他早已準備好的懷抱裏,額頭輕輕撞在他的胸膛。
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氣息交織,帶着雨霧的清新。
這一刻,很純粹。
就像他們是真的小情侶在打鬧。
笑聲漸歇,司行野卻沒有鬆開她。
他低下頭,仍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臉。
指腹輕柔擦過她微溼的臉頰,拂去上面細小水珠。
他的眼神不知何時變得深沉而專注,褪去了方才的笑意。
雨絲落在他濃密的睫毛上,凝聚成細小的水珠。
司行野聲音低沉,低頭叫她的名字。
“溫熹。”
她抬頭望他。
“別把我當成你反抗世界的工具。”
溫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反抗世界?
他繼續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頰,目光牢牢鎖住她有些閃爍的眸子,語氣帶着溫柔。
“好好享受當下。”
他微微偏頭,讓她的視線無法躲閃,聲音更沉了。
“看着我,只看我。”
溫熹聽了他的話,對上他的眸子,讓她有些驚愕。
他的眼神,深情的不像話,就好像愛了她很久。
那雙眸子好像要將她吸進去。
半晌,理智將她拉回,她別過頭,拍了拍自己的臉。
忌諱!忌諱!大忌!
此時雨開始越下越大,她捂着頭頂抬頭看了他一眼,趕緊跑。
“快跑!”
司行野低低笑出聲,想起她剛才的模樣。
手拽住外套,腳下幾步飛快追上溫熹。
將外套罩到她頭上,攔腰將她提到臂彎。
跑着跑着溫熹感覺自己突然懸空了,司行野速度極快抱着她幾個大步沖向車裏。
拉開副駕駛,將溫熹塞進去,關門。
他再去駕駛位,一氣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