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當天,他的宿舍廁所門砰地關上。
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瓷磚牆。
懷裏抱着葉青禾阿姨還給我的星星鐵盒,暗格有密碼,誰也打不開。
她說:“小妍,要收好哦。”
但膠帶粘得不好,縫隙裏能看見裏面折起來的紙。
外面傳來摔東西的聲音。
沈老師在發脾氣,手機砸在牆上,屏幕碎裂的聲音很清脆。
接着是他的吼聲:“滾!都滾!”
他在打電話。
我聽不清說什麼,但聲音越來越凶。
過了一會兒,外面安靜了。
廁所很小,只有一個馬桶和一個生鏽的水龍頭,窗子很高,裝着鐵欄杆,外面是天黑。
我抱着鐵盒縮在牆角。
肚子很餓。
從早上到現在,我只吃了半片面包。
廁所門縫底下忽然塞進來一張紙。
我爬過去撿。
是一張打印的照片。
照片上是我,在媽媽店鋪的暗室裏,手裏拿着那件髒校服,還有那盒藥。
照片下面有一行字:“師德楷模沈示白前妻竟是老鴇,教五歲女兒遞避孕藥給女學生。”
我不認識老鴇,但認識避孕藥。
媽媽說過,那是很壞的藥。
門外的電視突然響了。
新聞主播的聲音:“情趣用品店老板娘夏岑失蹤多日,疑似卷款跑路。”
“留下五歲幼女在警局無人認領,鄰居反映,夏某平日生活混亂…”
我捂住耳朵,不是的…媽媽沒有卷款。
深夜的時候,廁所門突然被踹了一腳。
“出來!”
沈老師的聲音嘶啞。
我爬起來,打開門。
他站在門口,臉色鐵青,眼睛布滿血絲,手機屏幕亮着,上面是媽媽的視頻。
我看見了。
視頻裏的媽媽很瘦,臉色蒼白,對着鏡頭說:
“如果你們看到這個視頻,說明我出事了,請幫我照顧女兒小妍,她爸爸是沈示白。”
“看見沒?”沈老師把手機懟到我臉上,“你媽在哪兒拍的?說!”
我搖頭:“媽媽在箱子裏…”
“還撒謊!”他一把揪住我的頭發,把我拖到客廳。
頭皮疼得像要裂開,我的哭聲越來越大。
葉青禾阿姨坐在沙發上,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
“示白,你別這樣…”她站起來。
沈老師轉頭瞪着我:“夏岑是不是想用這種苦肉計逼我認你?啊?她躲在哪裏?說!”
我被他晃得頭暈,只會委屈的重復:“媽媽在箱子裏,真的在箱子裏…”
“好,好。”他鬆開我,沖進廚房。
出來時手裏拿着一把錘子。
“你不是說她留了東西給我嗎?”他搶過我懷裏的鐵盒,“我讓你裝!讓你騙!”
他把鐵盒扔在地上,舉起錘子。
“不要——”我撲過去。
錘子砸下來。
鐵盒變形,但沒有開。
我又撲上去,想搶回盒子。
他一把推開我。
我摔在地上,額頭撞到桌角。
熱熱的液體流下來,糊住眼睛。
疼痛讓我忍不住開始掉眼淚,像從前一樣小聲喊着:“媽媽,我疼…”
可是沒有人理我了。
沈老師舉着錘子,看着我的額頭,動作僵住了。
他的嘴唇動了動。
葉青禾阿姨沖過來,捂住嘴:“天哪!流血了!”
她找來紙巾想幫我擦。
我躲開了。
我看着沈老師。
血從額頭流到眼睛裏,看什麼都是紅的。
他站在那裏,手裏還握着錘子。
過了很久,他放下錘子,轉過身。
“跟你媽一樣,”他聲音很冷,“都是瘋子。”
他走進臥室,關上門。
葉青禾阿姨拿着紙巾,想靠近我。
我抱着變形的鐵盒,縮回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