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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禾眨眨眼,看向沈示白:“紙箱?”
“她胡說的。”沈示白煩躁地扯鬆領帶。
“夏岑不知道躲哪兒去了,讓孩子在這兒演戲。”
葉青禾嘆了口氣,站起來挽住沈示白的手臂:“示白,你別生氣。”
“夏岑姐可能…可能有什麼難處吧。”
“她能有什麼難處?”老太太啐了一口:“錢賺夠了想甩包袱了!”
我抱緊懷裏的鐵盒。
“媽媽讓給你的。”我把鐵盒遞向沈示白。
他看都沒看。
葉青禾卻接了過去,輕輕搖了搖:“裏面是什麼呀?”
“媽媽只說給沈老師。”
葉青禾笑着把盒子遞給沈示白:“示白,你就看看吧,萬一…”
“萬一什麼?”沈示白一把抓過盒子,看都沒看就往地上摔。
鐵盒撞在大廳的金屬垃圾桶上,砰的一聲彈開。
蓋子裂了。
裏面飄出來幾片薄薄的塑料袋子,還有一個用了一半的藥膏軟管。
藥膏管上印着外文,但有一行手寫的標籤:“外用,每日三次。”
大廳裏安靜了幾秒。
老太太第一個反應過來,指着地上的東西尖聲叫起來:
“看見沒,這就是證據,她夏岑得了髒病!那藥膏就是治那種病的!”
胖警察蹲下撿起藥膏管,看了看標籤,眉頭皺起來。
葉青禾捂住嘴,眼睛瞪得老大,像是嚇到了。
沈示白盯着那管藥膏,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幹淨。
他慢慢抬起頭,看向我。
那眼神像刀子,能把我剮了。
“野種。”他嘴唇動了動,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你媽得了髒病,你是不是也有?”
我愣住了。
我不懂什麼是髒病。
但我看懂了他的眼神。
那是我在鄰居阿姨臉上見過的,在路過的小孩臉上見過的。
嫌棄,惡心。
“跟我媽一樣下賤!”他忽然暴喝一聲,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往外拖。
我被他拖得踉蹌,懷裏的鐵盒蓋子掉在地上。
我想去撿。
老太太的拐杖伸過來,把蓋子踢到一邊。
“小畜生還想撿?滾!滾遠點!”
沈示白把我拖出警局,扔進車後座。
車子在巷口急刹。
沈示白把我拽下車,指着前面。
“找你那個婊子媽去,讓她看看自己造的孽!”
巷子深處,媽媽的店門歪歪扭扭掛着,玻璃碎了,碎片濺得到處都是。
沈示白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看垃圾。
然後他轉身上車。
我愣了一會兒,回頭發現玻璃門壞了,但裏面的卷簾門還能開。
鑰匙插進去,轉不動。
我用了很大力氣,兩只手一起擰。
門開了,灰塵撲面而來。
貨架倒了,東西撒了一地。
那些亮晶晶奇形怪狀的玩具,全都混在碎玻璃和垃圾裏。
牆上噴着紅色大字。
“妓女”、“死”、“賤貨”。
我跨過一個倒掉的展示架,往裏面走。
裏間的門虛掩着,這裏也被翻亂了。
但我走到牆邊,找到那個僞裝成置物架的暗門。
牆上貼滿了便籤紙,我踮起腳湊近看。
很多字我不認識。
但“謝謝”和“姐姐”我看得懂。
外面突然傳來刺耳的刹車聲。
緊接着是沈示白的怒吼。
“夏岑!你給我滾出來!”
手忙腳亂中,我看見小床枕頭下露出一角淺藍色布料,下意識攥進手心。
剛退出暗室,裏間的門就被踹開了。
沈示白站在門口,逆着光,臉色陰沉。
葉青禾跟在他身後,她的目光落在我手上。
瞳孔猛地收縮,然後她尖叫起來。
“示白,你看這衣服!”
她指着襯衫撕裂的地方,手指發抖。
“夏岑她…她是不是在用這些東西…”
她捂住嘴,像是說不下去。
但眼睛死死盯着我手裏的東西。
“教那些不檢點的女生怎麼伺候男人?”
“或者幫她們處理事後?”
最後兩個字,她說得很輕。
但沈示白聽見了,他整個人僵在原地。
他的臉一點一點白下去,又一點一點青起來。
然後他動了,一步上前。
狠狠一巴掌扇在我臉上,我整個人摔出去,撞在雜物堆裏。
半邊臉火辣辣地疼。
嘴裏有鐵鏽味。
“賤種!”
他吼着,聲音嘶啞。
“你才多大就碰這些東西?!”
他沖過來,奪走我手裏的襯衫。
捏着那撕裂的領口,手指用力到發抖。
“你媽是不是也讓你去接客了?!”
他盯着我,眼睛紅得像要滴血。
“說啊!”
我蜷縮在地上,抱緊自己。
眼淚涌出來,大顆大顆往下掉。
沈示白抖開那件襯衫,盯着撕裂的領口。
他的呼吸越來越重。
然後他轉身,把襯衫狠狠摔在地上,一把將我抱起來扔進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