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裏?
我猛地睜開眼,腦海中還殘留着現代辦公室的殘影——堆積的文件、亮着白光的屏幕、涼透的美式咖啡。
那些熬夜加班的疲憊與焦灼仿佛還在骨髓裏作祟。
可眼前的景象,卻與記憶中的一切截然不同。
雕花描金的床頂映入眼簾,懸掛的鮫綃帳隨風輕晃。
床邊站着一位鬢發染霜、穿着深青色繡花襦裙的婦人,臉上滿是焦急。
“王妃,您醒了?”婦人聲音哽咽,伸手想探我的額頭。
“您昨日乘車驚馬墜車,太醫說您受了驚嚇又磕了頭,特意配了安神藥,喝了再睡,會更好些。”
王妃?
我腦子“嗡”的一聲,現代職場的壓力與此刻的茫然瞬間交織在一起,混沌中掙扎着坐起身。
環顧四周——紫檀木的梳妝台上擺着菱花鏡,鏡面打磨得光亮,隱約能映出我陌生的容顏;
牆角燃着鏤空銅爐,空氣中的蘭芷香氣正是從那裏飄來。
這古色古香的場景,絕不是醫院,更不是我那逼仄的辦公室。
前一秒還在爲報表熬夜,下一秒就身處這樣的宅院,難道是加班猝死……穿越了?
“你是……?”我遲疑着開口,嗓子幹澀得發疼,聲音也帶着幾分不屬於自己的嬌弱。
“王妃,老奴是您的奶嬤嬤呀!”婦人急得眼圈發紅,“您怎麼連老奴都不認得了?”
莫不是頭磕得太重,傷了神智?
快躺下歇歇,王爺還沒下朝,老奴已經派人去通傳了,等他回來定給您做主。
王爺?夫君?
陌生的稱謂像驚雷般炸在我腦海裏,零碎的記憶碎片突然涌現……
我想起昨晚加班間隙,爲了提神隨手翻了本狗血穿越小說。
書中的女主和我同名同姓,是個靠着家族勢力逼婚上位,又死纏爛打設計爬床的冤種王妃。
而那位對她冷漠至極的王爺,名叫顧夜珩。
顧夜珩!
我心髒驟然縮緊,猛地抓住嬤嬤的手,現代職場鍛煉出的敏銳直覺讓我瞬間抓住了關鍵。
“你說的王爺,是不是叫顧夜珩?他……他有個白月光表妹?”
嬤嬤愣了愣,隨即嘆了口氣:“王妃您這是真撞糊塗了。”
“王爺的名字和林表妹的事,您以前日日掛在嘴邊,怎麼如今倒像剛聽說似的?”
快別多想了,把藥喝了,好好養身子才是要緊。
真的是那本小說!
我眼前發黑,險些栽倒。書中的劇情瞬間清晰如昨:原主設計與顧夜珩春風一度後,意外懷了孕。
本以爲能母憑子貴坐穩王妃之位,卻不知顧夜珩心中只有他的白月光林婉柔。
得知原主懷孕後,顧夜珩連面都沒露,只派下人送來一碗墮胎藥,冷冷丟下一句。
“你不配生下本王的孩子,日後迎娶婉柔,自會將她的孩子記在你名下”。
原主悲憤交加,喝了藥後血崩而亡,而我,竟然在猝死之後,穿到了這個即將被灌藥的冤種身上!
可……懷孕?
我下意識撫上自己的小腹,那裏平坦溫熱,卻仿佛有一絲微弱的生命力在悄然搏動。
前世的我,在格子間裏拼命工作,不敢談戀愛,不敢休息,就是想多攢點錢,等穩定後結婚生子。
我那麼喜歡小孩,手機裏存滿了閨蜜家孩子的照片,總夢想着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寶寶。
如今,這個夢想竟然以這樣猝不及防的方式實現了。
不行!誰都不能傷害我的孩子!
顧夜珩的冷漠,墮胎藥的殘酷,原主的慘死,一幕幕在我眼前閃過,與前世加班猝死的絕望交織在一起。
強烈的求生欲和護崽本能讓我瞬間清醒——這一世,我絕不能重蹈覆轍,也絕不能再爲別人而活。
這孩子是我的底線,絕不能讓顧夜珩知道他的存在。
“王妃,藥要涼了。”嬤嬤將一碗深褐色的湯藥遞到我面前,熱氣氤氳,帶着苦澀的藥味。
我定了定神,接過藥碗。前世做項目時,我最擅長的就是僞裝鎮定、靜觀其變。
這碗安神藥,暫時無礙。我仰頭一飲而盡,苦澀的藥汁滑過喉嚨,卻讓我更加清醒。
放下碗時,我的手已經不抖了,眼神也變得堅定。
“嬤嬤,我有些累了,想獨自歇歇。”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符合原主平日的驕傲,卻又帶着幾分剛醒的虛弱。
“你先出去吧,把門帶好,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許進來。”
嬤嬤雖有疑慮,但見我神色決絕,還是順從地應了聲,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房門被輕輕合上,隔絕了外界的聲響。
房間裏只剩下我一人,我再次撫上小腹,指尖傳來的溫熱觸感讓我心頭一暖,又一緊。
王府不能留,這王妃之位也坐不得。唯一的生路,就是在顧夜珩發現懷孕前,盡快和離,帶着孩子遠走高飛。
可顧夜珩權勢滔天,又滿心滿眼都是他的白月光,怎麼可能輕易同意和離?
原主以前癡纏他入骨,如今突然提出和離,會不會引起他的懷疑?
我眉頭緊鎖,開始飛速思索。書中說原主性格張揚跋扈。
仗着家族勢力對顧夜珩死纏爛打,甚至多次刁難林婉柔,在王府中名聲極差。
這樣的人設,突然轉變態度,或許反而能讓顧夜珩放鬆警惕,以爲我是摔傻了,或是終於死心了。
不管了,先盡快和離再說。
而且,必須確認自己是否真的懷孕。我需要找個可靠的人,悄悄請個大夫來診脈。
絕不能讓顧夜珩和林婉柔那邊得到半點風聲。
嬤嬤雖是原主的奶嬤嬤,但剛才的反應來看,她對原主的癡纏習以爲常,未必能理解我的處境,貿然托付風險太大。
窗外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櫺,灑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的蘭芷香依舊清冽,可我心中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顧夜珩,林婉柔,還有這未卜的命運。前世我爲工作耗盡心血,最終落得猝死的下場;
這一世,我只爲我的孩子而活,誰也別想再傷害我們分毫。
和離之路必然艱難,但我絕不會退縮。
前世能在高壓職場中殺出一條血路,這一世,我也能在深宅王府中爲自己和孩子搏出一條生路。
我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無比堅定:從今天起,我不再是那個爲顧夜珩癡狂的冤種王妃,我只是一個想保護孩子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