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的江城,燈火在雨幕中暈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海。
沈棲坐在出租車後座,望着窗外被雨水扭曲的城市輪廓。手機屏幕還停留在與顧衍的聊天界面——她發去的三條消息石沉大海,最新一條是半小時前:“生日,能回來嗎?”
沒有回復。
今天是她二十四歲生日。顧衍,她的丈夫,江城最炙手可熱的新貴,此刻大概還在另一個城市進行他那永無止境的並購談判。
“小姐,到了。”司機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沈棲道謝下車,小跑進公寓樓。電梯鏡面映出她略顯蒼白的臉,長發被雨水打溼幾縷,黏在頰邊。她手中還拎着一個小小的蛋糕盒——明知他不會回來,卻還是鬼使神差地買了。
推開家門,一片漆黑。
她輕嘆,伸手按向開關。
“別開燈。”
低沉的嗓音自黑暗中響起,驚得她手一抖。
借着窗外透入的稀薄天光,她看見顧衍斜倚在沙發裏,領帶扯鬆了,指間夾着一點猩紅。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煙酒氣,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女士香水味。
沈棲的心沉了沉。
“你回來了?”她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靜。
他沒有回答,反而在黑暗中沉沉開口:“沈棲,我們離婚吧。”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窗外的雨聲變得異常清晰,敲打着玻璃,也敲打在她驟然空洞的心上。
二十四歲生日的禮物,竟是一紙離婚協議。
她站在原地,動彈不得。指尖深深陷進蛋糕盒的提繩裏,勒出一道紅痕。
“爲什麼?”聲音幹澀得不像她自己。
顧衍摁滅煙蒂,起身走向她。高大的身影在昏暗光線中切割出壓迫性的輪廓,帶着煙酒氣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他沒有回答,只是將一份文件塞進她手裏。
“籤字。”冰冷的命令,不帶絲毫溫度。
沈棲低頭,借着窗外透進的光,看清了那五個刺眼的黑字——離婚協議書。
就在這一瞬間,玄關的燈“啪”地亮了。
突然的光明刺痛了她的眼。她也看清了顧衍的樣子——俊美的臉上帶着倦意,眼底卻是一片冷硬的決絕。而他的白色襯衫領口上,那一抹鮮紅的唇印,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她的瞳孔。
沈棲猛地抬頭,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那裏面,再也沒有了往日哪怕僞裝的溫和,只剩下赤裸裸的冰寒。
她忽然想起閨蜜前幾天小心翼翼的提醒:“棲棲,我好像看到顧衍和一個長得跟你挺像的女人在一起……”
當時她只當是玩笑。此刻,那話語卻像驚雷般在腦海中炸響。
一個荒誕又殘忍的念頭,不受控制地浮現在腦海——
這些年來,他透過她,看的到底是誰?
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原來她小心翼翼珍藏的婚姻,她視若珍寶的那些溫情瞬間,可能從來都不是給她的。
二十四歲生日。他給了她最徹底的絕望。
她看着他冰冷的臉,忽然覺得很可笑。
於是她真的笑了出來,眼眶卻是一片滾燙。
“顧衍,”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卻又帶着一種奇異的決絕,“告訴我,你把我當成了誰的替身?”
話音落下,整個空間死寂。只有窗外雨聲不休,敲打着這個注定無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