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慘叫,把陸唯驚醒了過來,
心裏咯噔一下,壞了,小丫頭又打人了。
爲啥要說又呢?
因爲這小丫頭,簡直就是村裏的戰神,同齡人就沒有她沒幹過仗的。
能不能打過不說,惹到她,不管你是大人還是小孩,她都敢沖上去幹又抓又咬。
陸唯趕忙跑過去,就看小妹陸文慧騎在鄰居家那孩子身上,噼裏啪啦的又扇又撓。
一邊打還一邊罵:“操你媽的,讓你說我家窮,我撓死你,尼瑪逼的,還說不說?還說不說?”
鄰居家小孩雖然是個小男孩兒,但是比小丫頭小一歲,再加上這丫頭打起架來,跟小老虎似的,哪裏是她的對手,只能捂着臉嗚嗚哭:“嗚嗚嗚!不說了,我再也不敢了,嗚嗚嗚……”
陸唯趕忙上前把小丫頭抱起來,這丫頭還氣的不行,舞了嚎瘋的,掙扎着還要打呢,跟個活驢似的,差點抓不住。
“放開我,我要打死他。”小丫頭紅着眼睛,張牙舞爪。
“行了行了,他都服了,別生氣了,咱們回家。”
陸唯只能把她抱在懷裏哄着,向着奶奶家走去。
走了一段,小丫頭逐漸的安靜了下來。
“哥,咱們家是村裏最窮的嗎?”
陸唯搖搖頭:“指定不是啊,你看大老姜他們家,房子都沒有,住山上。”
小丫頭聞言眨眨眼問道:“可是,他們家有果樹地啊,好幾百棵果樹呢。”
“果樹地有啥用,沙果又不值錢。”沙果確實不值錢,大老姜家幾十畝果樹地,每年也賣不了多少錢,全靠果樹底下種的黃豆賣錢。
但是因爲果樹的原因,黃豆又長不好,產量也上不去。
小妹一聽,有一個比自己家窮的,立刻開心了不少。
繼續追問:“那還有誰比咱家窮?”
“嗯~二胡家,他連媳婦都沒有,也沒孩子。”
“可是他家有電視啊。”
“一個電視有啥用?咱們家也能買,而且,咱們家人多啊,你看,有爸媽,有大姐,還有你和我。”
小丫頭噘着嘴,嘟囔了一句:“大姐要是沒結婚就好了。”
陸唯聞言,沉默了下來。
大姐的婚姻,是他們一家人的傷疤。
把小丫頭送到奶奶家,陸唯就回到了自己家。
輕手輕腳地推開家門,先探頭往東屋、再往西屋各瞧了一眼。
見爸媽果然都還沒回來,他心下稍安,悄悄鬆了口氣。
他家是三間房的格局,一進門便是廚房,也稱“外屋地”。
門口左右各砌着一個大灶台,分別連着東西兩屋的火炕。
爸媽帶着小妹住東屋,陸唯自己住在西屋。
按老例兒,將來他成了家,要是有錢就另蓋一間房,沒錢蓋房的話,小兩口多半也是住這西屋。
廚房北牆根下砌着爐子,爐膛連着一段中空的“火牆”。
冬天只要爐火一生,整面牆都烘得熱乎乎的,任它外邊北風嚎叫,屋裏總是暖意融融。
陸唯往爐子裏添了幾塊柴火,拿起爐鉤子掂了掂,目光掃過灶台,最後放下爐鉤子,拿起了案板上的菜刀。
回了自己的西屋,反手把門掛好。
靠在糊滿報紙的土牆上,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一下緊張的情緒。
緊了緊手裏的菜刀,心裏默念:去那邊。
唰!
眼前場景瞬間切換。
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來到了他上次回去的那個路邊。
沒等他站穩,一輛汽車從他身旁飛馳而過,呼嘯的風聲把陸唯嚇了一跳,趕忙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大橋附近。
橋上的道路平整光滑,也不知道是用啥鋪的。
大橋西邊是一大片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繁華夢幻。
大橋東邊相對就差了很多,高樓很少,更多的是一些五六層的樓房,還有很多都是水泥磚瓦房。
看到這一幕,讓陸唯心裏很震撼,這就是大城市裏嗎?一棟茅草房都沒有,全是磚瓦房。
他們家那個土坯房子當初蓋的時候蓋花了幾百塊錢,這一棟磚瓦房,不得好幾千?
城裏人真是太有錢了,陸唯心裏暗暗咋舌。
觀察了一會兒,陸唯也看到了這裏的人,看模樣跟他們那的人長得差不多。
路上有很多不認識的汽車,還有很多摩托車。
那摩托車跑起來一點聲音都沒有,不像他在鎮上見到過的那些摩托,離着老遠都能聽見,跟拖拉機似的。
忽然,陸唯的目光被一個電線杆子吸引住了,確切的說,是電線杆子上的廣告。
陸唯揉了揉眼睛,湊近了一些,確定自己沒看錯後,驚訝的嘴巴張得老大。
飯店招聘:廚師一名,每月工資7000到8000塊。
後廚改刀,每月工資4000到5000塊。
服務員5名,每月工資2500到3000塊。
洗碗工,每月工資3000塊。
包食宿。
聯系電話:……
洗碗?一個月3000塊錢?還管吃管住?
陸唯以前也聽說過,在大城市打工賺錢,但是沒想到能賺這麼多啊。
洗碗一個月都有3000,這是什麼概念?
林場正式工一個月都不到100塊錢,3000塊錢一個月,比他們的縣長賺的都多吧?
陸唯眼睛一眨就紅了。
洗碗!必須洗碗!
這輩子的目標就是洗碗!我要洗一輩子。
這一刻,陸唯心頭一陣滾燙激動,感覺自己終於找到了人生的理想目標。
激動的上去就把那個廣告給撕了下來,趕忙塞進懷裏,生怕別人看到,跟他搶工作。
陸唯強壓住心裏的激動,又躲在暗處觀察了好一會兒。
街上偶爾也有人走過,似乎並沒有什麼危險。
他鼓起勇氣,打算走出去看看。
只不過,腳步剛邁出去,又停了下來。
因爲他注意到,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穿的衣服鞋子都很新,沒有一個帶補丁的。
再看看自己身上這身,大解放棉鞋,洗的掉色的褲子,帶補丁的土綠色的棉襖,咋看都顯得格格不入。
想了想,轉身鑽回橋洞底下。
確定周圍沒人看到,心念一動,唰的一聲,又回到了自家那間熟悉的西屋。
把手裏的菜刀放到一邊,陸唯開始翻箱倒櫃的找了起來。
最終,從一個箱子裏,翻出來一身深藍色中山裝。
這套衣服,是他老爸結婚時候的衣服,這麼多年了,一直在壓箱底,沒舍得動過。
陸唯脫下身上的棉襖棉褲,把中山裝換上,有點小,不過勉強能穿。
對着小鏡子抓了抓頭發,拿出一雙沒有補丁的布鞋,擦幹淨上邊的灰塵,套在腳上。
嗯,這次夠精神了,應該就沒問題了。
去大城市裏,得穿的精神點,不能丟人,讓人家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