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澈在一片朦朧中蘇醒。
最先恢復的是嗅覺,一股淡淡的草藥香縈繞在鼻尖,混合着某種不知名的花香,令人心神寧靜。接着是觸覺,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床鋪上,身上蓋着素淨但潔淨的薄被。
他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間簡樸卻不失雅致的房間。竹制的家具,牆上掛着幾幅山水畫,窗邊擺放着一盆不知名的綠色植物。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戶灑進來,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你醒了。”一個溫和的女聲從門口傳來。
雲澈轉頭望去,只見一個身着素白衣裙的女子端着一碗藥湯走進來。她約莫二十出頭,眉目如畫,氣質清雅,宛如山間清泉,不染塵埃。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雙眼睛,明亮而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這裏是...”雲澈試圖坐起身,卻感到全身一陣酸痛,尤其是右手掌心那個水晶狀的印記,隱隱發燙。
“別動,你傷得不輕。”女子快步上前,將藥碗放在床頭小幾上,輕輕按住他的肩膀,“這裏是藥廬,我叫蘇璃,是個醫者。三天前你昏倒在我的院門前。”
“三天?”雲澈震驚地重復道,“我昏迷了三天?”
蘇璃點點頭,端起床頭的藥碗:“先把藥喝了,我再慢慢告訴你情況。”
雲澈接過藥碗,藥湯呈深褐色,散發着一股奇特的香氣。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仰頭喝了下去。藥湯入口微苦,但回味甘甜,一股暖流隨之涌入四肢百骸,身上的酸痛頓時減輕了不少。
“謝謝您救了我。”雲澈誠懇地說道,將空碗遞還給蘇璃。
蘇璃接過碗,目光落在他右手的印記上:“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你身上的傷不尋常,尤其是這個印記...”
雲澈下意識地握緊右手,猶豫着該不該說出實情。眼前的女子救了他,但那些追殺他的黑衣人顯然不是普通人,他不想連累無辜的人。
“我...我不太記得了。”雲澈最終選擇隱瞞,“只記得在後山砍柴時,突然電閃雷鳴,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蘇璃靜靜地看着他,那雙明澈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但她沒有追問,只是輕輕點頭:“你身上的傷有些奇怪,像是被極強的能量沖擊所致。不過好在沒有生命危險,靜養幾日應該就能恢復。”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你先休息,我去準備些吃的。若有任何不適,隨時叫我。”
“蘇姑娘...”雲澈叫住了她,“這三天...有沒有什麼陌生人來過這裏?”
蘇璃轉身,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爲何這麼問?”
“我...我只是隨便問問。”雲澈支吾道。
“有幾個鎮民來求醫,但沒有陌生人。”蘇璃淡淡說道,轉身離開了房間。
雲澈鬆了口氣,但心中的不安並未完全消散。那些黑衣人顯然不會輕易放棄,他們遲早會找到這裏。
他低頭看向掌心的印記,那枚水晶狀的標記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了。當他集中注意力觀察它時,隱約感到一股暖流從印記中流出,緩緩在體內循環。
這到底是什麼?雲澈百思不得其解。那天的經歷如同夢境般不真實,但掌心的印記和體內流動的奇異力量都在提醒他,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過了一會兒,蘇璃端着一碗粥和一些小菜回來了。粥是用各種藥材熬制的,香氣撲鼻,令人食欲大動。
“吃吧,你昏迷三天,只能進些流食,現在該補充體力了。”蘇璃將食物放在床頭。
雲澈確實餓了,也不客氣,端起粥碗狼吞虎咽起來。粥的味道很好,藥材的清香與米粥的甘甜完美融合,吃下去後渾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蘇姑娘的醫術很高明。”雲澈由衷贊嘆道,“這藥粥比我娘熬的還好喝。”
蘇璃微微一笑:“只是些祖傳的方子罷了。說起來,你是青岩鎮的人吧?我好像見過你幾次,你是雲家的孩子?”
雲澈點頭:“是的,家父雲青岩,在鎮上開了一家鐵匠鋪。蘇姑娘不是本地人吧?我以前從未見過你。”
“我一年前才來到青岩鎮,平時很少出門,你不認得我也正常。”蘇璃輕聲道,“我喜歡這裏的寧靜,適合鑽研醫術和草藥。”
兩人正聊着,突然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雲澈頓時緊張起來,手中的粥碗險些掉落。
蘇璃按住他的手臂,示意他保持冷靜:“別慌,如果是那些人,不會這麼禮貌地敲門。”
她起身走出房間,片刻後帶着一個中年農婦回來了。農婦懷裏抱着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孩子面色潮紅,顯然正在發高燒。
“蘇姑娘,求求你救救狗兒吧!他從昨天開始就高燒不退,鎮上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了...”農婦帶着哭腔說道。
蘇璃連忙接過孩子,輕輕放在房間另一側的診床上。她先是摸了摸孩子的額頭,然後仔細查看了孩子的舌苔和瞳孔,神色凝重。
“孩子不是普通的風寒,”蘇璃沉聲道,“他中了瘴毒,必須立刻解毒。”
她從藥櫃中取出幾味草藥,迅速研磨成粉,然後兌入溫水,小心地喂孩子服下。接着,她又取出銀針,在孩子幾個穴位上輕輕刺入。
雲澈屏息凝神地看着這一切。他從未見過如此精湛的醫術,蘇璃的動作行雲流水,每一個步驟都精準而從容,仿佛經過千錘百煉。
更讓他驚訝的是,當蘇璃施針時,他隱約看到針尖上泛着淡淡的青光,那些光芒順着銀針流入孩子體內,所到之處,孩子皮膚下的黑氣漸漸消退。
這絕不是普通的醫術!雲澈心中駭然。這位看似柔弱的醫女,恐怕不是尋常人物。
約莫一炷香後,孩子的呼吸變得平穩,臉上的潮紅也褪去了不少,沉沉睡去。
“瘴毒已經控制住了,但還需要服藥三日才能徹底清除。”蘇璃寫下一張藥方遞給農婦,“按這個方子抓藥,每日早晚各服一次。”
農婦千恩萬謝,掏出幾枚銅錢想要支付診金,被蘇璃婉言謝絕了:“孩子康復要緊,這些錢你留着給他買些滋補品吧。”
送走農婦後,蘇璃回到房間,發現雲澈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眼中滿是驚訝和好奇。
“蘇姑娘剛才用的...不是普通醫術吧?”雲澈忍不住問道。
蘇璃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恢復自然:“只是家傳的一些針灸技法而已,沒什麼特別的。”
“但我看到了...光芒,”雲澈壓低聲音,“針尖上泛着青光。”
房間內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蘇璃轉過身,目光銳利地看向雲澈,與先前溫和的醫女判若兩人:“你能看到氣的光芒?”
雲澈被她突然轉變的態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蘇璃快步走到床邊,抓起他的手腕,三指搭在他的脈門上。她的表情越來越凝重,眼中閃過震驚、疑惑,還有一絲雲澈讀不懂的復雜情緒。
“靈樞之力...這怎麼可能...”她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什麼力?”雲澈困惑地問。
蘇璃沒有回答,而是緊緊盯着他的眼睛:“告訴我實話,那天在後山,你到底遇到了什麼?”
面對蘇璃銳利的目光,雲澈知道再也無法隱瞞。他深吸一口氣,將那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道來,包括那枚神秘的水晶、掌心的印記,以及追殺他的黑衣人。
蘇璃靜靜地聽着,臉色越來越凝重。當雲澈講到那枚水晶時,她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雙手。
“...然後我就昏倒在你院門前了。”雲澈講完整個過程,感到如釋重負,“蘇姑娘,你知道那枚水晶是什麼嗎?還有我手上的這個印記...”
蘇璃沒有立即回答,她起身走到窗邊,望着遠處的青山,久久不語。
“那枚水晶,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靈樞核心’。”良久,她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嚴肅,“而你現在擁有的,是傳說中的靈樞之力。”
“靈樞之力?那是什麼?”
“一種古老而強大的本源力量,據說能夠溝通天地,操縱自然法則。”蘇璃轉過身,眼神復雜地看着雲澈,“數百年來,無數人尋找靈樞核心,但都無功而返。沒想到它竟然藏在青岩後山,更沒想到會被你意外激活。”
雲澈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從未聽說過什麼靈樞之力,但這解釋了他體內的奇異變化。
“那些追殺我的人...”
“很可能是血影宗的人。”蘇璃的語氣變得冰冷,“一個邪惡的宗門,多年來一直在尋找靈樞核心,企圖利用其力量統治天下。他們胸前的血色影子標志就是最好的證明。”
雲澈感到一陣寒意掠過脊背。他無意中卷入了一個遠比他想象中更加危險和復雜的局面。
“我必須立刻回家!”他突然想起父母,心中涌起強烈的不安,“如果血影宗的人找到我家...”
“放心,他們現在的主要目標是你和靈樞核心,不會輕易對普通人下手。”蘇璃安慰道,但眼中也閃過一絲憂慮,“不過你說得對,這裏已經不安全了。血影宗的人遲早會找到這裏。”
她沉思片刻,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等你傷勢好一些,我帶你離開青岩鎮。我知道一個地方,或許能暫時避開他們的追蹤。”
“可是我的家人...”雲澈焦急地說。
“我會設法通知你父母,讓他們暫時離開青岩鎮避一避。”蘇璃的語氣不容置疑,“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證你的安全。靈樞之力既然選擇了你,就意味着你肩負着重要的使命。在那之前,你不能落入血影宗之手。”
雲澈還想說什麼,但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的景物開始旋轉。
“藥效發作了,你需要休息。”蘇璃扶着他躺下,“別擔心,一切有我。”
在藥力的作用下,雲澈很快沉沉睡去。在失去意識前,他仿佛看到蘇璃站在床邊,手中掐着一個復雜的訣印,口中念念有詞,周身泛起淡淡的青光。
這一次,他確定不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