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仿佛有無數根鋼針在顱內攪動。
趙構猛地從一片混沌中驚醒,下意識地想要呼喊內侍,卻發現自己喉嚨幹澀,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不是熟悉的醫院白牆,而是明黃色的綾羅帷幔頂,鼻尖縈繞着一股淡淡的龍涎香氣。
這是哪兒?
我不是在圖書館趕論文時突然暈倒了嗎?
一個歷史系的學生,通宵備考的後果這麼嚴重?
他掙扎着想坐起來,卻感覺身體虛弱不堪,仿佛大病初愈。
就在這時,一股完全不屬於他的、龐雜而混亂的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地沖進了他的腦海。
大宋……臨安……行在……朕……陛下……
金兵……靖康之恥……父兄北狩……
議和……秦檜……嶽飛……
“啊——!”
劇烈的痛苦讓他忍不住抱頭低吼,額頭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間浸透了內衫。
兩種記憶、兩種人格在意識深處瘋狂地碰撞、撕扯、融合。
不知過了多久,風暴漸漸平息。
他,或者說,現在的趙構,癱在龍床上,眼神從混亂迷茫,逐漸變得清晰,最終化爲一片驚濤駭浪般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我……穿越了?
竟然成了南宋的開國皇帝,宋高宗趙構?!
那個在後世史書上評價兩極、但普遍被認爲“怯懦昏聵”、以“莫須有”罪名冤殺嶽飛、向金國屈膝求和的“完顏構”?!
一股冰涼的寒意從脊椎直沖頭頂。
作爲歷史系的學生,他太清楚這個身份意味着什麼,也太清楚這個時代正在發生和即將發生什麼!
現在是紹興十年,正是嶽飛率領嶽家軍第四次北伐,在郾城、潁昌等地連戰連捷,一路勢如破竹,前鋒直逼汴京,即將“直搗黃龍府”的關鍵時刻!
而也是在這個時間點,眼前的這個“趙構”,在奸相秦檜的蠱惑下,正惶惶不可終日,擔心嶽飛功高震主,擔心迎回父兄自己帝位不保,更擔心打敗金國引來更大的報復……他已經在心裏盤算着,如何下旨勒令嶽飛班師回朝了!
“十二道金牌……風波亭……”這幾個字如同夢魘般在腦海中盤旋。
那是華夏千古的遺憾,是英雄的悲歌,是每一個了解這段歷史的人心中永遠的痛!
“不!絕對不行!”
一股前所未有的強烈意志從他心底升起,瞬間壓倒了身體原主那份懦弱和恐懼。
既然老天爺讓他來到了這個節點,成爲了趙構,那麼歷史,就必須改寫!
他猛地從龍榻上坐直了身體,盡管虛弱,但眼神卻銳利如刀,閃爍着來自千年後的智慧和決然。
“來人!”
他的聲音依舊有些沙啞,但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一名內侍立刻小跑着進來,躬身跪地:“官家,您醒了?可要進些湯藥?”
趙構(新魂)沒有理會湯藥,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問出了當前最關鍵的問題:
“現在是什麼時辰?
前線……嶽元帥的軍報到了沒有?
還有,秦檜現在何處?”
他的問題又快又急,帶着一種與往日截然不同的關注點。
內侍微微一愣,感覺今天的官家似乎有哪裏不一樣了,但不敢多想,連忙恭敬回答:“回官家,已是辰時三刻。
嶽元帥的捷報昨夜已至,言郾城大捷,斬獲無數。
秦相爺……此刻應在都堂理事。”
“捷報……秦檜……”趙構低聲重復着,眼中寒光一閃。
好!太好了!時間還來得及!
嶽飛還在高歌猛進,而秦檜這個禍國殃民的奸賊,還沒能把他那套賣國求榮的“妙計”徹底實施。
歷史的悲劇,就從我醒來這一刻,徹底扭轉吧!
他掀開龍被,雙腳落地,雖然一陣眩暈,卻被他強行穩住。
他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清晨的陽光照射進來,臨安皇城的景色映入眼簾。
繁華,但卻透着一股偏安一隅的萎靡氣息。
“這江南的暖風,吹得太久,都快讓人忘了北方的鐵蹄和寒冰了。”
他喃喃自語,語氣卻越來越堅定,“但從今天起,不一樣了。”
他的第一個念頭,清晰無比,帶着凜冽的殺意:
“秦檜……你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