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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大婚，豪車雲集。
我穿着那件洗得發白的舊西裝，把自己收拾得板板正正，想去主桌坐下。
那是屬於“長兄如父”的位置。
可還沒走到跟前，就被身爲上市公司高管的二弟攔住了。
“哥，你坐那兒幹嘛？那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你去後廚幫忙吧，或者幫忙照看一下來賓，暫時和門口保安湊一桌。”
三弟更是嫌棄地扇了扇風：“哥，你剛搬完磚吧？一股酸臭味，也不收拾收拾，別熏着貴客。”
周圍賓客指指點點，小妹紅着臉，側過頭假裝不認識我。
我明明站在家人身邊，卻感覺孤身一人。
爲了供二弟留學，我搬磚斷過三根肋骨。
爲了賠三弟惹事的錢，我賣掉了自己的婚房。
爲了給小妹存嫁妝，我一天打四份工。
這一兩年日子剛緩過來，現在，我卻成了給他們丟人的累贅。
我從西裝內袋掏出手機和疊好的保單揣進褲兜，然後脫下西裝，整整齊齊疊好放在地上。
“行，我不熏你們。”
“這杯喜酒我不喝了，這個家，我也不回了。”
出門的那一刻，我把手機關機，順手把那份領了彩票獎金後剛辦好的“巨額保險”受益人，改成了孤兒院。
......
我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衣，走在酒店外的馬路上。
路邊櫥窗映出我的影子。頭發花白，背有點駝，四十五歲的人，看着像六十。
褲兜裏那張剛捂熱乎的保單，邊角有點硬，硌得我大腿生疼。
挺好。疼點好，疼了才長記性。
三個小時前，我揣着這張連本帶利能賠兩千萬的巨額人壽保險保單，還有銀行卡裏剛剛到賬的八千萬彩票稅後獎金，想給小妹一個驚喜。
我想告訴他們，大哥不用搬磚了。大哥有錢了。以後你們想要什麼，大哥都能給。
可人家不要。人家嫌我臭。
酒店裏燈火通明，那是每桌八千八的高檔婚宴。
以前家裏窮，父母走得早。我那時才十八歲，二弟十二，三弟九歲，小妹才五歲。爲了讓他們吃上一口紅燒肉，我去黑煤窯下井，指甲蓋翻開，血和煤灰混在一起。
二弟考上名牌大學那年，學費不夠。我去給高層擦玻璃，安全繩斷了一根，我在二十樓外面掛了半個小時。尿褲子了。
回去二弟嫌棄地捏着鼻子，問我怎麼一股尿騷味。
我嘿嘿傻笑，把皺巴巴的學費塞他手裏。
三弟把人打進ICU那次，對方要三十萬賠償，不然就讓他坐牢。
我剛談了個對象，準備結婚。
女方說，只要有房，這日子就能過。但我把房賣了，對象也就走了。
我也沒哭，只是覺得這輩子可能就這樣了。
我想着，長兄如父。爹媽走的時候，拉着我的手，眼睛都不閉。
我說爸媽你們放心，只要有我一口吃的，絕不餓着弟妹。
我做到了。
二弟成了上市公司高管，年薪百萬。三弟開了改裝車行，整天混跡富二代圈子。小妹嫁給了市裏有名的富商獨子。
他們都光鮮亮麗。就我是爛泥裏的那塊磚。路鋪完了，我也該被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