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焰躺在冰冷的石地上，胸口一起一伏。
他醒了。
不是從夢裏醒的，是從死裏回來的。
剛才那一幕太真實——喪屍撲上來，牙齒咬進脖子，骨頭被撕開，血噴出來，身體一塊塊被扯碎。痛感清晰得像刀子刮骨，可現在他完好無損，衣服還是那件破外賣服，連袖口的裂口都在原來的位置。
他坐起來，背靠着牆。
四周和之前一樣。黑色巨石砌成的塔壁，刻着看不懂的符號。前方是向下延伸的階梯，深不見底。兩側站滿喪屍，靜止不動，像被按了暫停鍵。
空氣裏還是那股腐臭味，風還是從高處吹下來，帶着溼氣。
不一樣的是他自己。
他記得自己死過。不止一次。腦子裏有無數畫面閃回——被怪物踩扁、從高處摔下、被火燒成炭、被利爪掏心……每一次都死了，每一次又都回來了。
他低頭看手。
手還在抖。
但不是因爲冷。
是因爲明白了一件事：他能死，也能活。
只要他還記得怎麼死的，就能再回來。
這不是運氣，是規則。
他咽了口唾沫，喉嚨發幹。
第一次面對喪屍時，他怕得要命，只想逃。現在他知道逃不掉也沒用。這裏沒有出口，沒有幫手，只有他一個人，和一群不會停的怪物。
但他有別的東西。
他有記憶。
他可以把死亡當工具用。
前面那只喪屍動了。
頭緩緩轉過來，腐爛的眼睛盯着他。
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吼。
第二只也轉頭。第三只跟着動。
腳步聲響起，雜亂，緩慢，越來越近。
它們走來了。
永焰沒動。
他沒往後縮，也沒站起來跑。他就坐在地上，看着它們一步步靠近。
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他會死。
但這次，他是清醒地等死。
第一只喪屍離他只剩五步。
它抬起手，指甲發黑，手臂上的肉已經爛出洞。
永焰沒抬手擋。
他盯着它的眼睛。
三步。
兩步。
它撲了過來。
速度快得超出想象。
永焰閉眼。
他感覺那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掐住他脖子。嘴張開，朝他臉上咬下來。
牙齒碰到皮膚的瞬間，他腦子一片清明。
他在記。
記這只喪屍的速度。
記它撲擊的角度。
記它出手前的身體傾斜幅度。
記它喉嚨裏發出的聲音節奏。
這些都會留下來。
等他再醒來，這些東西就是他的。
痛感來了。
脖子被撕開，血涌出來。肩胛骨被指甲摳進肉裏，手腕被咬住，骨頭發出脆響。
他沒叫。
他在忍。
他在收集信息。
視野變紅，意識開始模糊。
最後一秒，他還在想：下次，我能不能在它撲上來之前先動手？
能不能抓住它抬手的空檔？
能不能躲開第一擊，然後觀察後面的攻擊節奏？
黑暗吞沒了他。
……
【檢測到宿主生命波動……】
【死亡回檔系統激活……】
【黑洞武魂融合進度：2%……】
【試煉之地第一層，持續運行中。】
……
永焰再次睜開眼。
他又躺在石地上。
身體完整，傷全沒了。
外賣服還在，袖口的裂口還是那個位置。
他慢慢坐起來，靠牆。
呼吸比上次穩。
手還在抖，但幅度小了。
他低頭看掌心。
剛才那次死亡的記憶還在，比上一次更清楚。
他發現了一個細節：所有喪屍都是在第一只動了之後才開始行動的。
那只最先轉向的喪屍，像是信號。
只要它不動，其他人都不動。
而且它的動作有規律——每次撲擊前，右腿會先往前拖半步，重心下沉，然後才跳起來。
這個動作大概持續0.3秒。
夠不夠用來反應？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下次可以試試。
前面那只喪屍又動了。
頭緩緩轉過來，眼睛鎖住他。
他沒看它。
他閉上眼，調整呼吸。
他知道它會撲。
他知道它什麼時候撲。
他也知道，自己還會死。
但這一次，他不會再只是被動挨打了。
他要主動去死。
用命換經驗。
用命換節奏。
用命換活下來的可能。
喪屍喉嚨裏發出低吼。
第二只轉向。第三只邁步。
腳步聲重新響起。
他睜開眼。
那只領頭的喪屍右腿開始前移。
重心下沉。
他沒動。
他在等。
等它跳起來的那一刻。
它跳了。
他沒閉眼。
他盯着它的動作，記住它手臂揮出的軌跡，記下它嘴巴張開的時機。
它撲到面前。
他抬起左手，迎上去。
不是格擋。
是測試距離。
指尖碰到它手腕的瞬間，他感覺到阻力。
就是現在！
他用力往左一拉，同時身體向右滾。
喪屍撲空，砸在地上。
後面的喪屍愣了一下，動作遲緩半拍。
他翻到牆邊，單膝跪地，喘氣。
成功了。
他第一次躲開了正面撲擊。
但他知道，這只是開始。
後面的喪屍圍了上來。
他站起身，背靠牆。
雙手抬起，擺出防御姿勢。
他知道它們會一起沖。
他知道他擋不住。
但他必須撐到最後一秒。
必須看清每一拳，每一抓，每一次移動的路線。
第一只沖上來。
他側身避開，右手肘撞向它太陽穴。
它晃了一下。
第二只從側面抓來。
他抬腿踢中膝蓋，對方動作一滯。
第三只撲臉。
他低頭，肩膀撞它胸口，把它撞退半步。
四只一起上。
他來不及躲。
一只手抓住他頭發，另一只掐住喉嚨，第三只咬向肩膀。
他掙扎，但力量差距太大。
骨頭開始斷裂。
視野發黑。
他在昏迷前最後記下的事是：第三只喪屍出手比前兩只慢0.5秒。
這個節奏，可以利用。
黑暗再次降臨。
……
【檢測到宿主生命波動……】
【死亡回檔系統激活……】
【黑洞武魂融合進度：3%……】
【試煉之地第一層，持續運行中。】
……
永焰睜開眼。
他躺在地上。
又一次活了。
他慢慢坐起，靠牆。
這次他沒看喪屍。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
手不再抖了。
他站起身，雙腳站穩。
前面那只喪屍開始轉頭。
他沒等它撲。
他先動了。
一步沖上前，在它右腿前移的瞬間，搶先出手。
一拳打向它面門。
拳頭落下時，他感覺到某種東西在體內蘇醒。
一股熱流從心髒沖向四肢。
他的動作快了半拍。
喪屍倒下。
後面的怪物開始騷動。
他站在原地，看着它們逼近。
他知道他還會死。
但他也知道——
下一次，他會活得更久一點。
一只喪屍撲來。
他抬手迎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