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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強行接出院的。
劉桂英甚至不願意多付一天的住院費,哪怕醫生警告說我有肺栓塞的風險。
剛到家門口,鑰匙插不進去。
鎖芯被換了。
門開了,李剛光着膀子,下身穿着李強生前最愛的那條真絲睡褲,叼着煙,一臉戲謔地上下打量我。
“喲,嫂子回來了?命真大啊。”
一股濃烈的劣質香燭味撲面而來。
我那個精心設計的北歐極簡風客廳,此刻已經被改成了陰森的靈堂。
黑白遺照掛在正中央,釘子正好穿過我和李強的婚紗照。
遺照上,李強的眼睛死死盯着婚紗照裏的我,說不出的詭異。
滿地都是紙錢燒完的灰燼,原本純白的地毯被踩得烏黑發亮。
“既然回來了,就去跪着贖罪。”
劉桂英指着陽台。
那裏缺了一大塊護欄,冷風呼呼地灌進來,那是李強摔下去的地方。
“那是凶地,我不進去。”我撐着拐杖,試圖往臥室走。
“那是你男人的地兒!你不睡那睡哪?”李剛一步跨過來,擋在主臥門口。
門縫裏,我看見我的梳妝台被掀翻在地,內衣褲被扔得到處都是。
一股惡心感直沖天靈蓋。
“這是我的房子!”我舉起拐杖想要推開他。
李剛從背後摸出一把剔骨刀。
他沒說話,拿着刀慢條斯理地削蘋果。
長長的紅色果皮垂落,斷在了我的腳邊。
他一邊削,一邊用那雙倒三角眼盯着我的脖子,眼神裏全是赤裸裸的貪婪和威脅。
“嫂子,哥不在了,兄弟如父,現在家裏我說了算。你不想斷另外一條腿吧?”
劉桂英在旁邊嗑着瓜子冷笑。
“不想睡陽台也行,把這份協議籤了。房子過戶給剛子,算是抵消那五百萬賠償。”
刀尖懸停在我的喉嚨前,我渾身的血都涼了。
我深吸一口氣,身體劇烈地抖了起來,頭垂了下去。
“好......我睡陽台。”
我顫顫巍巍地從包裏掏出一張銀行卡。
“這裏有十萬塊,是我原本準備的裝修尾款......給你們,先給強子辦後事,讓他走得體面點。”
母子倆的眼睛瞬間亮了。
李剛一把奪過銀行卡死死攥住。
“密碼多少?”
“李強生日。”
劉桂英那張老臉笑成了一朵菊花,把協議書往我面前一拍。
“算你識相。但這房子還得過戶,別想拿十萬塊打發叫花子。”
“我知道......”
我拿着筆,故意手抖得寫不成字。
“能不能讓我緩兩天?我身體還沒好,過戶要去房管局排隊......”
“給你三天。”
李剛拿着卡,吹着口哨回了主臥,把門摔得震天響。
我拖着殘腿走到陽台,冷風刺骨。
看着他們貪婪的背影,我忍着作嘔的沖動。
吃吧,多吃點。
這是我喂給你們的斷頭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