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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急診大廳全是血腥味。
產婦血壓掉到六十,腹腔積血三千,我當場在手術單上拍下紅章。
婆婆死死拽住推車護欄。
“誰敢動刀!我看她是裝的,就是我大孫子在踢她!”
我一把推開她。
“輸卵管都要爆了,再不切大人小孩一起死。”
婆婆直接往地上一滾,嚎了起來。
“殺人啦!女醫生要把我孫子剖出來賣給富豪啊!這肚子一開,孩子就被調包啦!”
那個躲在角落一直沒說話的丈夫,舉起了手機攝像頭,對準我的胸牌。
“醫生,你說實話,切開肚子,孩子能活嗎?不能活是不是因爲被你們預定了?”
我一把奪過手機摔在牆上,回頭對保安吼。
“把人叉出去!報警!手術我做,後果我擔!”
......
我收回手,指着牆角的碎片,冷冷盯着他。
“要拍是吧?等警察來了讓你拍個夠!”
面前的男人愣住了,顯然沒料到我敢摔他手機。
下一秒,旁邊那個穿着大紅碎花襖的老太太彈了起來,枯瘦的手指直戳我的鼻尖。
“你個絕戶頭的小娼婦!敢摔我兒子的手機?那可是最新款!我要撓花你的臉!”
王秀蓮一邊嚎叫一邊往我身上撲,唾沫星子亂飛。
兩名保安眼疾手快,一把架住她的胳膊,將她拖開半米。
她雙腳騰空亂蹬,嘴裏不幹不淨地罵着我們要謀財害命。
那個被摔了手機的男人趙強,此刻卻沒有半點作爲丈夫的擔當。
他不看擔架床上那個面色慘白、褲管已經被鮮血浸透的妻子,反而蹲在地上,心疼地撿起四分五裂的手機,摳出SIM卡吹了又吹。
“哎喲我的存稿視頻......剛才那段沒存上就虧大了,這可是爆款素材......”
我聽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強壓下想給他一腳的沖動,轉身看向擔架床。
監測儀發出刺耳的“滴——滴——”警報聲。
血壓45/20,心率140。
休克邊緣。
林曉的意識已經模糊,眼皮半闔,但那只滿是冷汗的手,卻死死拽着我的白大褂。
我湊近她的唇邊。
“醫生......救我......”
她的聲音細得快要聽不見,帶着濃重的血腥氣。
“我不想要孩子了......我想活......”
我猛地直起身,手裏的籤字筆飛快旋轉一圈,啪地拍在病歷夾上。
“麻醉師!全麻插管!推手術室!”
我又補了一句,對着整個急診大廳吼道。
“家屬不籤我也做!出了事,我的執業證抵命!”
護士們推着車就要跑。
“我看誰敢動!”
王秀蓮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猛地掙脫保安,整個人撲倒在地,死死抱住推車輪子。
她從懷裏掏出一個髒兮兮的礦泉水瓶,裏面裝着渾濁的黃褐色液體,擰開蓋子就往林曉嘴裏灌。
“喝了神仙水就好!這是我大孫子在歷劫!誰敢動刀就是斷我家香火!喝!給我喝下去!”
腥臭的液體嗆進氣管,原本就命懸一線的林曉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噗!”
一口鮮血混着那黃褐色的髒水噴了出來,濺了一地。
“你瘋了!”
我一把打翻那個髒水瓶,反手用力一推。
王秀蓮一屁股坐在地上,還在發愣。
“這是宮外孕破裂!肚子裏全是血!根本就沒有孩子!那是奪命的血包!”
我扯下口罩,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
“你再攔着,兩條命都算你殺的!聽懂了嗎?沒孩子!是要死人了!”
聽到“沒孩子”三個字,王秀蓮渾濁的三角眼愣了一瞬。
隨即,她眼珠子骨碌一轉,一拍大腿,發出了比剛才更尖銳的嚎叫。
“庸醫!剛才還說有孩子,現在又說沒有!你們就是想偷我孫子!把孫子藏起來賣器官!大家快來看啊,黑心醫院殺人啦!”
急診大廳本就人多,這一嗓子瞬間引來了無數圍觀群衆。
不少人舉起手機,閃光燈咔嚓咔嚓直閃。
一直蹲在地上的趙強見狀,立刻站起來,對着人群大喊。
“這醫生收不到紅包就故意報復!我們要轉院!我老婆好好的,就是肚子疼,他們非要開刀!”
我沒空跟這些爛人糾纏。
我轉頭對保安隊長下死命令:“守住門口!誰敢闖手術室一步,直接電棍伺候!出了事我負責!”
“推車!走!”
手術室那扇沉重的大門在我身後重重關上,隔絕了外面那一家子的瘋狂叫罵。
我知道,這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