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問話，像是一把無形的刀，瞬間架在了林陽的脖子上。
冷汗，瞬間就從後背冒了出來。
這個問題，怎麼回答？
說實話？說當時蘇晴在旁邊，自己怕她吃醋，斷了自己離開安平村的路？
那不是找死嗎！
林陽的腦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
他的臉上，卻在短短一秒內，從震驚切換成了一副正直又帶着幾分憨厚的表情。
“柳縣長，您說笑了。”
他撓了撓頭，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個醫生，救死扶傷是我的天職，留聯系方式……”
“那不成挾恩圖報了嗎？我可幹不出那種事。”
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義正言辭，連林陽自己都快信了。
柳緋月那雙銳利的鳳眼，就那麼靜靜地看着他，仿佛能把他從裏到外看個通透。
林陽心裏直打鼓，卻依舊強撐着，一臉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
足足過了十幾秒。
柳緋月那緊繃的嘴角，忽然向上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那笑容，轉瞬即逝，卻像春風化雪，讓她那張威嚴的臉，瞬間生動了起來。
“說得不錯。”
她莞爾一笑，沒再追問，只是揮了揮手。
“去吧，記住，下午六點，準時。”
“是！縣長！”
林陽如蒙大赦，連忙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辦公室。
直到那扇厚重的紅木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柳緋月那極具壓迫感的視線，他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這個女人，氣場真強啊！
她根本不在乎自己說的是真是假，她在乎的，是自己能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給出一個滴水不漏的完美答案！
這既是考驗，也是敲打！
林陽的心，又一次火熱起來。
跟着這樣的女人幹，刺激！
……
張通並沒有走，就等在走廊的盡頭。
看到林陽出來，他臉上那萬年不變的嚴肅表情，似乎柔和了一絲。
“走吧，先帶你去安頓下來。”
“麻煩張科長了！”
林陽連忙跟上。
車子沒有開遠，就在縣政府旁邊的一條巷子裏停下。
這裏是縣委縣政府的家屬院，鬧中取靜，環境清幽。
張通領着他，走進一棟樓的二單元，敲響了302的房門。
門很快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女人，約莫三十五六歲的年紀，燙着一頭時髦的大波浪卷發，穿着一條緊身的旗袍，將那成熟豐腴的身段，勾勒得淋漓盡致。
她的臉蛋算不上絕美，但那雙會說話的眼睛，配上眼角那顆小小的淚痣，自有一股風情萬種的韻味。
這是一個熟透了的水蜜桃。
“張科長，來啦。”
女人看到張通，笑吟吟地打了個招呼，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林陽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神裏帶着毫不掩飾的好奇。
“曉雯姐，這就是我跟你說的租客，林陽。”張通介紹道，“林陽，這是房東，程曉雯，程姐。”
“程姐好！”林陽連忙笑着打招呼。
“快進來吧。”
程曉雯熱情地把兩人讓進屋。
房子不大，一室一廳，但收拾得幹幹淨淨，家具家電一應俱全。
“房子你看還滿意吧？一個月六百，押一付三。”程曉雯倚在門框上，笑盈盈地看着林陽。
六百？
林陽心裏一動。
這地段，這裝修，在清風縣，一個月沒一千二根本拿不下來！
看來，這張通和程曉雯，早就認識。
這房子，也是柳緋月提前安排好的。
這是……自己人的待遇嗎？
林陽心裏一陣火熱，臉上卻不動聲色，爽快地從蛇皮袋裏摸出那個裝着錢的信封，數出兩千四百塊錢。
“程姐，房子很好，我很滿意！”
“爽快！”
程曉雯接過錢，笑得更開心了，她拿出手機，“小林弟弟，加個微信吧，以後有什麼事，比如燈泡壞了，水管堵了，隨時找姐姐。”
林陽自然不會拒絕，兩人互相加了好友。
張通在一旁看着，交代道：“我走了，抓緊收拾好，別耽誤了工作。”
“我明白，謝謝張科長！”
送走了張通，屋裏只剩下林陽和程曉雯。
程曉雯把鑰匙放在鞋櫃上，並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
她那雙勾人的眼睛，又在林陽身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他那身嶄新的休閒西裝上。
“小林弟弟，剛來縣裏上班？”
“是啊，程姐。”
“在政府裏？哪個單位的啊？”
“給……給領導開車。”林陽含糊道。
程曉雯一聽，眼睛頓時亮了。
在清風縣這種小地方，能有司機的領導，那都不是一般人。
“哎呦，那可是前途無量啊！”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又熱情了三分，“行了，姐姐不打擾你了，你先收拾。記住啊，有事隨時微信我。”
說完，她扭着那豐腴的腰肢，款款地走了。
林陽關上門，看着這個屬於自己的小家，心裏百感交集。
短短幾天，他的人生，就像是坐上了火箭。
從安平村那個破衛生室，一步登天，成了新任縣長的專職司機。
他將蛇皮袋裏的東西倒出來，把那幾件破衣服塞進衣櫃，尋思着，要買一些衣服了。
做完這些，林陽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不管怎麼說，蘇晴是真的幫了他。
這份人情，他得認。這個謝，也必須說。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喂？弟弟，到縣裏了？”蘇晴的聲音裏，帶着一絲掩飾不住的喜悅。
“嗯，嫂子，我已經安頓好了，謝謝你。”
“謝什麼，你幫了嫂子，嫂子幫你不是應該的嗎？”蘇晴在那頭咯咯地笑，“怎麼樣？衛生局的工作還滿意吧？我可聽我哥說了，那是個頂清閒的單位。”
林陽心裏咯噔一下。
來了。
他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用一種帶着幾分無奈和驚喜的語氣說道：“嫂子，出了一點小意外……我沒去成衛生局。”
“什麼？”
蘇晴的聲音瞬間就變了，“怎麼回事？周利民那個王八蛋搞鬼了？”
“不是不是，”
林陽趕緊解釋，“是……是縣裏新來的柳縣長，她……她直接下調令，把我調過去，給她當司機了。”
電話那頭，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林陽甚至能想象到蘇晴那張瞬間冰冷下來的俏臉。
過了好幾秒，蘇晴那帶着濃濃酸味和警惕的聲音，才幽幽地傳來。
“我聽說……那個新來的縣長，也是個女的？”
“而且，長得還挺漂亮？”
“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林陽頭皮一陣發麻，趕緊換上一副自嘲的語氣，苦笑道：
“嫂子，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人家是縣長，天上的鳳凰，我算個什麼東西？能看上我？”
他壓低聲音，語氣裏充滿了真誠和一絲討好。
“再說了，我林陽有幾斤幾兩，自己心裏清楚。也就嫂子你不嫌棄，把我當個寶。”
“別人眼裏，我就是根草。”
這番話，捧高了蘇晴，又貶低了自己，可以說是求生欲拉滿了。
果然，電話那頭的蘇晴，聽完後，發出了一聲滿意的冷哼。
“算你小子有良心。”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那股子酸溜溜的怨氣，明顯消散了大半。
“行了，知道你心裏有嫂子就行。給縣長開車，也是個好差事，好好幹。”
“嗯！我知道了嫂子！”
“等過幾天，嫂子去縣裏……好好犒勞犒勞你。”
最後那句話，說得千回百轉，媚到了骨子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