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賀西城心裏,束新柔是個柔弱無害,天真善良,年紀小不懂事的小女孩。
她給自己發消息,茶言茶語,都是因爲羨慕和崇拜。
還有,就是一片好心的解釋,怕兩人之間因爲她起了什麼嫌隙。
比如說:“溫總,今天賀總沒有陪你,陪我去買衣服。因爲我不太懂去參加宴會要怎麼穿搭,他不是故意的,你千萬不要怪我。”
“今天聚會,是我冷,賀總才將衣服脫下來給我穿的。您千萬不要誤會。”
諸如此類。
溫錦然拿給賀西城看過,賀西城覺得,這不是很禮貌,很客氣嗎?
都是溫錦然太小氣。
半個月前,束新柔發了一張拿着手機的自拍照給溫錦然。
“溫總,你看這手機好看嗎?這手機叫新月,市面上還沒有呢,賀總說,讓我偷偷的用,而且,還要給我一個驚喜。我太好奇了,您有機會能幫我問問,是什麼驚喜嗎?”
好似將自己擺的很低,但是炫耀的心藏都藏不住。
當時溫錦然根本沒搭理,現在想來,卻是那麼回事。
賀氏下半年要發新款智能機系列的消息不是秘密,研發團隊正在緊鑼密鼓,一切井井有條的推進。
這一點大家都知道。
但款式,功能,名稱,時間,一切其他都是秘密。
溫錦然本來無意探聽這個秘密,但現在聯系起來,就很明了了。
賀西城曾經跟朋友說過,他有一次晚上,路過束新柔的校園,看見她一個人在圖書館的樓下看着月亮。
白裙黑發顏如玉,楚楚動人。
卻散發着淡淡哀傷,清新脫俗,不染塵埃。
那一瞬間,他迷了眼。
覺得人生不公,讓這麼美好的一個女孩子,出身貧寒,承受了那麼多痛苦。
想讓人摟在懷裏心疼呵護,將世上一切美好奉上。
現在,在新機將要發售的這個時候,束新柔拿出一款市面上沒有的手機,叫新月。
這十有八九是賀西城用她的名字和一見傾心的第一眼命名。
賀西城是一個很有儀式感的人。
那麼這個發布會的時間,一定在八月十一日,束新柔的生日當天。
上午十點,束新柔出生的時辰。
她都能想象,在隆重盛大的新品發布會上,同時向束新柔送花送珠寶,祝她生日快樂,這是多麼浪漫的一幕。
溫錦然冷笑一下。
現在嘛,就不一定了。
她十分期待那一天的到來,賀西城會是什麼表情。
十一點半,溫錦然才開完會。
黃菱簡單的給這個會議起了個名字。
關注如何讓賀氏虧的媽都不認的會議。
溫錦然戀愛腦好了之後,簡直強的可怕。
這下賀家有人要哭了。
開完會,溫錦然這才把手機翻過來看。
三十七個未接來電。
都是陌生號碼。
溫錦然懶得搭理,將這些號碼全部拉黑。
急了吧?但是你別急,急的事情還在後面呢。
還有微信消息。
她把賀西城拉黑了,但是沒把束新柔拉黑。
束新柔發了好幾條消息過來。
“溫總,你要怪就怪我,不要怪賀總。”
“都是我的錯,我給你道歉。”
“溫總。那天晚上,賀總以爲是你在開玩笑,沒想到你真的被綁架了。”
沒有新意,還是那些茶言茶語。
句句都合理,看着人想摔手機。
溫錦然能想得出她現在在做什麼,不外乎是柔聲細語,解語花一般的安慰賀西城。
什麼,姐姐只是一時生氣。
姐姐也太不體諒人了,不過姐姐一直要強,不像我,只會體諒哥哥。
小說源於生活,生活高於小說。
然後溫錦然就把束新柔也拉黑了。
怪惡心人的。
回了臥室,本想好好的睡一覺。
接下來,還有好幾場硬仗要打。
可是溫錦然在床上翻來覆去,左轉右轉,許久才睡着。
睡着,也睡的不安穩。
也不知怎麼的,朦朦朧朧的,她發現自己在一個土坑裏。
外面火光烈烈,映照出幾張猙獰的臉。
“填土。”
風格冷酷的說。
有人掄起鏟子,泥土碎石子鋪天蓋地的落下。
那些泥土石子打在身上,痛徹心扉,她無力的掙扎着,求饒喊痛。
可是上面的人,笑的更加張狂。
除了匪徒的臉,還有賀西城的臉,束新柔的臉……
“救命……救我……”
溫錦然的絕望中,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將她猛的拽到了懷裏,牢牢的護住……
這懷抱很溫暖。
“溫錦然。”
熟悉的聲音喊了一聲,溫錦然從噩夢中驚醒。
卻見房間裏開了橘黃溫和的燈,蕭野坐在床邊,握着她的手,正一臉擔憂的看着她。
“溫錦然……溫總……”蕭野見溫錦然睜開眼睛,低聲道:“你怎麼了?”
溫錦然驚魂未定的喘息了兩聲,四下看看。
鬆了一口氣。
這是她的臥室,不是在荒郊野外的土匪窩。
“沒事兒,做噩夢了。”溫錦然放開蕭野的手:“你怎麼在我房裏?”
蕭野解釋:“怕你喊我聽不見,我沒關房門。正睡着呢,聽見你在這邊說話,好像在喊我的名字,就過來了。”
溫錦然點了點頭。
估計是在做噩夢的時候,真的喊了他的名字。
“你還喊了賀西城的名字。”蕭野哪壺不開提哪壺:“夢見他了?”
溫錦然咬牙切齒。
“夢見了,我夢見自己把他抓了,五馬分屍……”
“甚至還想六馬分屍。”
蕭野沉默的閉嘴了。
驚悚。
“沒事兒的話,我回房間了。”
蕭野撇過臉去。
溫錦然的睡衣敞着領口,因爲剛才動來動去,露出一大片。
在昏暗暖黃的燈光裏,也白的耀眼。
上面還有淡淡的青紫痕跡。
那都是昨夜他留下的。
蕭野故作鎮定,卻被溫錦然一把抓住衣擺。
“等一下。”
“怎麼了?”
“我還是有點害怕。”
兩世的遭遇,給了她太慘烈的記憶。
這輩子其實還好,及時止損。
但是上輩子的那幾天,現在想來還是不寒而栗。
“你在這裏陪我。”
溫錦然拍了拍身邊:“睡這裏。”
她的床很大,足夠兩個人睡了。
蕭野有點意外。
是不是不太好?
雖然兩人有過最親密的關系,但那終究是逼不得已,並不是真正的情侶。也談不上多深厚的感情。
“有什麼不好的,我不占你便宜。”溫錦然坦然的很:“咱們又不是沒有睡過。”
這句話絕殺。
讓蕭野覺得。
自己要是扭扭捏捏,不是個男人。
再看溫錦然的臉色,還是慘白的沒有什麼血色。
倒是和匪徒窩裏冷靜的樣子截然不同。
“行。”蕭野從另一側上了床:“那你睡吧,我守着你。”
溫錦然滿意的閉上眼睛。
然後往蕭野身邊挪了挪,又挪了挪。
一直到蕭野伸出胳膊,讓她將頭靠過去,這才不動。
“其實我不太明白。”
安靜了一會兒,蕭野緩緩道:“昨晚上的經歷明明很糟糕,我知道你不舒服。再見到我,就算能體諒,難道不應該害怕和厭惡嗎?你爲什麼……對我這麼放心?”
溫錦然輕輕呼出口氣,握住蕭野的手。
“因爲我知道你是好人。”
就這麼簡單,我見過你在生命盡頭,用最後一點餘力護着我的樣子。
所以你在我這裏,永遠有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