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來,黃花帶霜,紅葉滿階。
寬大氣派的中式庭院內,紅黃色的樹葉依稀散落,葉嶼澈正在一棵楓樹下打着一通國際電話。
葉氏的海外分公司最近新拓展了業務,作爲葉氏最年輕的掌權人,即使在自己的新婚之夜,也逃不了要先把緊急的工作安排下去。
這處中式別墅是葉家老爺子在世的時候給他準備的婚房,一直沒人住,只有人偶爾過來打掃,本就沒什麼人氣。
再加上今天是立冬,葉嶼澈打完一通電話,漆黑名貴的西服已經裹上一層寒意。
他三五步走進客廳,雙腿修長,身姿挺拔。
乍一下看見沙發上有個女子睡着了,還晃了一下神。
這是奚念,他的新婚妻子。
剛辦完婚禮,兩人一起回了婚房這裏,他接電話前讓她先進屋。
葉家和奚家聯姻是大事,京城各界來了不少重要人士,奚念一直跟在他的身邊見人,看來是累壞了。
冬日的空氣不流通,葉嶼澈眉頭微微蹙起。
晚上的晚宴她穿的好像是一身紅色系的旗袍,走的時候妹妹葉舒棠給她披上了一件大衣。
忙碌了一整天,他並沒有仔細看過他這位妻子,現在才看清楚。
奚念是不是太小了?
葉家老爺子和奚家老爺子生前是老戰友,早早就定下了兩家的婚事。
原本定的是適齡的奚沁,可奚沁一直找各種理由拒嫁,葉嶼澈自己也對婚事不上心,就這麼拖到他今年二十九歲,雙方父母都進一步施壓,婚事才向前走了一步。
可奚沁婚禮前鬧了消失,誰也聯系不上。
雙方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人,婚禮在即,請帖都早已送出去,總不能就這樣讓婚禮開了天窗。
奚家提出換人的時候,葉嶼澈只問了句對方女孩願不願意。
若願意,反正爺爺定下和奚老爺子結親,娶他哪個孫女對葉嶼澈來說都無所謂。
若不願意的話,婚禮取消便好了,大不了讓人私底下議論幾句,沒什麼大的影響。
可現在看着沙發上睡着的女孩,跟自己的妹妹葉舒棠差不多大小,他感到了一絲懊悔。
兩人還沒領證,也還沒有單獨見過面,他並不確定奚念到底多少歲。
但肯定是比自己小不少的。
他一個快三十歲的男人,沒搞清楚情況就娶了這麼個小姑娘,怎麼看都是不道德的。
沙發上睡着的女孩身體緊了一緊,雙手抱着自己的胳膊捏了捏,應該是有點冷。
葉嶼澈這才注意到屋內沒有開暖氣。
他打開暖氣,準備去拿個毛毯給她搭上時,陶姨從廚房端着兩碗湯出來了。
看到沙發上睡着的女孩時也吃了一驚。
“先生,今天立冬,你們回來冷,我去廚房給你和太太煮了兩碗姜湯驅寒,沒注意到太太在沙發睡着了。”
陶姨是一直照顧葉嶼澈的,他喜歡安靜,通常只有陶姨一個人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剛搬來新房,也只帶了陶姨一個人。
“天冷了,陶姨進屋記得先開暖氣。”
陶姨作爲看着葉嶼澈長大的人,今天也去參加了婚禮,只是先他們一步回來看看婚房還有沒有什麼要收拾的,開心起來倒是把這種小事忘記了。
“知道了,先生。”
陶姨將兩碗姜湯放在茶幾上,看了眼沙發上睡着的人,又看了眼葉嶼澈,拿不準該不該叫醒奚念。
“陶姨先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來。”
陶姨的保姆間在一樓,她回了自己的房間。
葉嶼澈走近沙發,向來遊刃有餘的他此刻竟然有些發不出聲。
他要怎麼面對,一個比自己小很多的閃婚妻子。
“...奚念,醒醒。”
本就睡得不沉,早在陶姨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奚念就醒了。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睜開眼,看着兩個陌生人,其中一個還是自己的新婚丈夫時該說什麼。
幹脆就裝睡。
可現在他叫自己了,不得不醒來。
奚念慢慢睜開眼睛,近一米九的葉嶼澈站在身前,厚重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她張了張嘴,還不知道要說什麼的時候,葉嶼澈先說話了。
“喝點姜湯,上樓去睡。”
奚念懵懵地坐起來,她不挑食,但唯獨討厭姜的味道,何況還是姜湯。
可葉嶼澈已經將姜湯遞到了她的面前,還說:“抱歉,今天辛苦你了。”
奚念接過姜湯,還沒反應過來葉嶼澈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這個人說出來的話跟他散發出來的冷硬氣場截然相反,奚念問:“抱歉什麼?”
葉嶼澈言簡意賅:“婚禮忙了一天。”
奚念用勺子攪弄着熱熱的姜湯,光是這個氣味就讓她難以接受,何況整個喝下去。
“婚禮不光接待了你們葉家的客人,也有不少奚家的客人,你也辛苦了,這是兩家共同的事情,你不用感到抱歉。”
葉嶼澈微愣一瞬,奚念看起來很小,說出來的話卻很成熟。
他沒忍住問:“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今年多少歲?”
奚念:“二十二歲。”
葉嶼澈暗自鬆了口氣,實在是奚念看起來和他剛滿十九歲的妹妹差不多大小,他剛剛真怕奚家一時腦熱,仗着婚禮後才領證,把十八九歲的小女兒就這樣先嫁了過來。
爲了掩飾自己那一點微不可察的尷尬,葉嶼澈將自己那碗姜湯一飲而盡,這才注意到奚念那一碗捏在手裏好一會兒了還沒動過。
他提醒:“不燙了,應該可以喝了。”
奚念輕輕哦了一聲,盛了一小勺放在口中,辛辣感立馬溢滿整個口腔,白皙可愛的鵝蛋小臉不自覺地就收縮起來。
葉嶼澈也注意到了:“喝不慣姜湯?”
奚念下意識地點頭,想到不能辜負人家的一番好意,又立馬搖頭,然後閉着眼睛一鼓作氣將一碗湯灌了下去。
葉嶼澈接過她手裏的空碗,連帶着自己的那個一起放回了廚房,回到客廳的時候發現奚念仍舊坐在沙發上,像是在發呆。
結婚前,他想的結婚不過是家裏多個人而已。
可真的多了這麼一個人,卻有些手足無措。
尤其是對方比自己小了七歲,是代替她的堂姐嫁過來的,這讓葉嶼澈天然就有種失德感。
但他到底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不至於緊張到說不出話。
無論是什麼原因讓兩人結了婚,既然已經結了,就該好好對人家。
不求夫妻恩愛,但求作爲一個丈夫問心無愧。
“臥室在樓上,我帶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