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谷位於一片巨大的火山岩裂縫深處,尚未靠近,便有一股灼熱腥風撲面而來,風中夾雜着令人心煩意亂的嘶嚎與嗚咽,仿佛有無數怨魂在烈焰中煎熬。谷口狹窄,僅容三人並行,向內望去,只見赤紅色的霧氣翻騰,視線難以及遠,唯有那直抵靈魂的灼痛感,清晰無比。
谷口處已聚集了數十名修士,個個臉色凝重,盤膝而坐,全力運轉功法抵御着谷中散逸出的心神侵蝕。有些人嚐試踏入谷中,但往往前行不過數丈,便慘叫着倒退而出,七竅滲出黑血,眼神渙散,顯然心神受創極重。
離火宗、疤臉散修等隊伍也已抵達,卻都停在谷外,不敢貿然進入。那離火宗築基巔峰的老者,正臉色難看地觀察着谷內翻涌的紅霧。
“好厲害的焚心煞火!竟能直接灼燒神魂!”疤臉漢子吐了口唾沫,心有餘悸。
蘇晚晴與李塵心來到谷口,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蘇晚晴周身冰藍光暈流轉,將彌漫而來的紅霧逼退三尺,神情自若。李塵心則感到體內那縷玄冥煞氣微微躁動,似乎與谷中的煞火產生了某種共鳴,而混沌漩渦則傳來一種既警惕又渴望的復雜意念。
“煉心路就在谷中。”蘇晚晴傳音道,“此地煞火源於地脈戾氣,專攻心神破綻。你體內煞氣是隱患,亦是鑰匙。若能借此煞火淬煉,將其中的戾氣焚盡,只留精純陰煞本源,或可真正化爲己用,與混沌相融。但過程凶險,稍有差池,便是神魂俱滅之下場。你,可敢一試?”
李塵心望着那噬人的紅霧,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堅定:“道心不堅,何以求道?這煉心路,我闖了!”
“好。”蘇晚晴微微頷首,指尖彈出一縷極致冰寒的氣息,在李塵心眉心形成一片雪花狀印記,“此印可護你識海核心三次,抵擋致命煞火沖擊。但最終能否煉化煞氣,還需靠你自身道心。我會在此爲你護法,無人可擾。”
感受到眉心傳來的清涼之意,李塵心心中一暖,鄭重抱拳:“多謝蘇姑娘!”隨即,他不再猶豫,一步踏入了焚心谷!
“嗡——!”
踏入谷中的刹那,仿佛穿透了一層無形的薄膜,周遭景象驟變!不再是狹窄山谷,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赤色火海!腳下是滾燙的岩漿,空中飛舞着無數扭曲的火焰精靈,發出刺耳的尖嘯。更可怕的是,一股無形無質、卻灼熱到極點的力量,無視肉身防御,直接穿透進來,灼燒他的神魂!
“呃啊!”李塵心悶哼一聲,只覺得頭腦如同被投入煉鋼爐,無數雜念、恐懼、欲望、悔恨……生平所有負面情緒被無限放大,如同心魔般瘋狂沖擊他的意志!同時,體內那縷玄冥煞氣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塊,劇烈沸騰、反撲,引動他氣血逆流,丹田混沌漩渦都震蕩起來!
他急忙運轉《大道源經》,堅守靈台一點清明,混沌之氣涌出,在識海外形成一層薄薄的防護。但煞火無孔不入,防護層迅速被侵蝕,痛苦如潮水般涌來。
“堅守本心,萬物皆虛妄!煞火亦是火,火亦可煉金!”蘇晚晴的聲音如同清泉,穿透火海,在他心間響起。
李塵心精神一振,摒棄恐懼,主動將神識散開,去“感受”這焚心煞火。他發現,這煞火並非純粹毀滅,其中竟蘊含着一絲極其微弱的、淬煉雜質、提純本質的意境!
“我明白了!這煉心路,煉的是心,也是力!煞火焚心,若能挺過,道心更堅;煞氣被焚,若能掌控,力量更純!”
他不再一味防御,而是嚐試引導一絲煞火,融入體內,與那躁動的玄冥煞氣接觸!
“嗤——!”
如同冷水滴入熱油,兩股同源卻性質略有不同的煞氣劇烈沖突,帶來的痛苦瞬間倍增!李塵心渾身劇顫,皮膚表面滲出漆黑腥臭的汗液,那是煞氣中的雜質被煞火煉化排出!
但他咬牙堅持,以混沌道韻爲橋梁,小心翼翼地調控着煞火與自身煞氣的“煅燒”過程。這是一個極其精微且凶險的過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與此同時,谷外。
見李塵心竟能深入谷中數十丈盤坐修煉,離火宗老者和疤臉漢子等人皆露驚容。
“那小子什麼來頭?竟能抵擋如此煞火?”
“他好像在……主動引煞火入體?瘋子!”
蘇晚晴靜立谷口,冰藍眼眸注視着火海中那道模糊卻堅定的身影,指尖微微一動,一縷幾乎不可察覺的冰絲悄然沒入虛空,將幾個試圖靠近探查的離火宗弟子悄然逼退。她周身散發出的寒意,讓周遭蠢蠢欲動之人不敢越雷池半步。
時間一點點過去。谷中,李塵心已成了一個火人,體表覆蓋着一層暗紅色的煞火,面色痛苦扭曲,但眼神卻越來越亮。他體內的玄冥煞氣,在焚心煞火的不斷灼燒下,體積縮小了近半,顏色卻從漆黑變得暗沉內斂,那股暴戾、混亂的意志被逐漸煉化,變得溫順了許多,與混沌之氣的融合度大大增加!
他的混沌漩渦在經歷最初的震蕩後,反而因爲煞氣的精純與融合,旋轉得更加穩定、有力,範圍雖未擴大,但中心那點道韻之源卻更加璀璨,散發出的氣息愈發深邃玄奧。他的神識在煞火淬煉下,也變得凝練堅韌,探查範圍雖受壓制,卻更加清晰敏銳。
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後一縷戾氣被焚盡,體內的玄冥煞氣徹底化爲一股精純的太陰煞力,與混沌之氣水乳交融,再無隔閡時——
“轟!”
李塵心渾身一震,體表煞火盡數沒入體內!他猛地睜開雙眼,眸中混沌之色流轉,左眼閃過一絲極致幽暗,右眼閃過一絲純淨白光,旋即恢復平靜。一股遠比之前沉穩、厚重、帶着一絲陰陽輪轉意境的強大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築基初期巔峰!距離中期僅一步之遙!
更重要的是,他的道心經歷煞火千錘百煉,變得晶瑩剔透,堅不可摧!對混沌之道的理解,更上一層樓!
他成功踏過了煉心路!不僅修爲精進,更解決了體內最大的隱患!
李塵心長身而起,只覺身輕體健,神魂前所未有的清明與強大。他轉身,一步步走出焚心谷。所過之處,谷中煞火竟主動避讓,仿佛畏懼他身上的氣息。
看到李塵心安然走出,氣息反而更加強大深邃,谷外衆人一片譁然,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震驚、嫉妒與敬畏。
蘇晚晴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賞,微微點頭:“不錯。第一重考驗已過,你已獲得初步的‘火源印記’。”
李塵心低頭,發現手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淡紅色的火焰符文,微微發熱,與遠處那通天火柱產生了一絲微弱聯系。
“多謝蘇姑娘護法。”李塵心真誠道謝。
“走吧,下一處,‘熔火道’,考驗的是對火系法則的感悟與掌控。”蘇晚晴轉身,望向另一個方向,那裏隱約傳來岩漿奔流的轟鳴聲。
李塵心點頭,目光堅定。經過焚心谷的淬煉,他信心大增。這熔火之心秘境,不僅是危機,更是他快速成長的絕佳機緣!
兩人身形一動,朝着下一處考驗之地疾馳而去。身後,離火宗老者眼神閃爍,最終一揮手,帶着弟子也跟了上去。疤臉漢子等人略一遲疑,也咬牙追上。顯然,他們不願眼睜睜看着機緣被他人獨占。
新的挑戰,即將開始。
(第1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