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城,李家演武場。
“李塵心,丹田破碎,修爲盡廢!按族規,逐出內院,貶爲雜役!”
冰冷的聲音如同審判,在喧鬧的演武場上空回蕩。高台上,大長老李擎天面無表情,目光掃過台下那個踉蹌站立的少年,沒有絲毫波動。
少年約莫十五六歲,衣衫普通,臉色蒼白如紙,嘴角還殘留着一絲未擦淨的血跡。他緊咬着牙,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滲出血跡,卻感覺不到疼痛。因爲比這更痛的,是丹田處傳來的、如同萬千鋼針穿刺的劇痛,以及那空蕩蕩、再也感受不到絲毫靈力的絕望。
就在昨日,他還是李家年輕一輩的第一天才,十五歲便踏入築基境,風光無限,與城主之女蘇清月更有婚約在身。可一夜之間,一切天翻地覆。他在城外黑風崖歷練時,遭人暗算,丹田被一股詭異黑氣侵蝕,瞬間破碎!
“不……不可能!大長老,我心兒他……”一個焦急的聲音響起,是李塵心的父親,李家三爺李振南。他此刻臉色慘白,想要沖上台,卻被兩名執法弟子死死攔住。
“李振南,教子無方,縱子行凶(暗指李塵心可能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罰俸三年,禁足思過!”李擎天冷哼一聲,絲毫不顧兄弟情面。
“行凶?我兒是被人所害!”李振南目眥欲裂。
“證據呢?”李擎天淡漠道,“誰看見凶手了?黑風崖那種地方,他自己學藝不精,怪得了誰?廢物,就該有廢物的覺悟!”
台下頓時響起一陣竊竊私語和毫不掩飾的嘲笑。
“嘖嘖,真是風水輪流轉啊,昨天還是天才,今天就成廢人了。”
“我就說嘛,爬得越高,摔得越慘。”
“以後這李家,就是李浩大哥的天下了!”
人群前方,一個華服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正是大長老之孫,李浩。他如今是李家小輩中新的焦點,築基中期的修爲,足以傲視同輩。他看向李塵心的目光,充滿了輕蔑與快意。
李塵心猛地抬頭,目光如刀,掃過那些幸災樂禍的嘴臉,最後定格在李浩臉上。他清楚地記得,昨日在黑風崖,就是李浩約他前去,也是李浩在他被妖獸纏住時,從背後偷襲,並將那縷詭異黑氣打入了他的丹田!
“李浩!”李塵心聲音沙啞,帶着滔天的恨意。
“放肆!竟敢直呼浩少爺名諱!”一個狗腿子立刻跳出來呵斥。
李浩卻擺擺手,故作大度地走到李塵心面前,低聲道:“我的好堂弟,別這麼瞪着哥哥。要怪,就怪你擋了別人的路,也配不上清月小姐。以後,安心當個雜役,或許還能苟活一世。”
說完,他哈哈一笑,轉身離去,留給李塵心一個囂張的背影。
屈辱、憤怒、不甘……種種情緒如同毒火,灼燒着李塵心的五髒六腑。他眼前一黑,幾乎暈厥。
是夜,雜物房冰冷刺骨。
李塵心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丹田處的劇痛陣陣襲來。窗外電閃雷鳴,暴雨傾盆,一如他此刻的心情。修爲盡廢,父親被禁足,往日巴結他的人避之不及,連未婚妻蘇家也派人送來退婚書,言語刻薄,劃清界限。
“賊老天!你爲何如此不公!”李塵心在心中咆哮,絕望如同潮水般要將他淹沒。
就在他意志即將崩潰之際,胸前一枚貼身佩戴的、看似普通的灰色古玉,突然傳來一絲微不可查的溫熱。
這古玉是母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他從小戴到大,從未有過異樣。
緊接着,一股龐大、晦澀、古老的信息流,猛地涌入他的腦海!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玄之又玄,衆妙之門……”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赫然是無數玄奧莫測的經文、圖案、感悟!這些信息仿佛烙印般刻入他的靈魂深處,最終匯聚成四個古樸大字——《大道源經》!
與此同時,那古玉化作一道暖流,瞬間融入他破碎的丹田。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他那原本如同破布袋般千瘡百孔的丹田,在這股暖流的作用下,並沒有被修復,而是……開始演變!
破碎的壁壘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恍如未開的天地。混沌中心,一點靈光乍現,分化清濁,清者上升,濁者下沉,隱隱有陰陽二氣流轉的雛形!
他的丹田,竟化爲了一個小小的、未成形的天地雛形!
雖然這“天地”初生,脆弱不堪,範圍極小,且無法儲存尋常靈力,但李塵心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蘊含着一絲本質極高、充滿生機的力量——那是道韻!
而且,這片“丹田天地”竟在緩緩地、自主地從外界汲取着一種他從未感知過的能量——並非靈氣,而是彌漫於天地萬物之間,更本源、更晦澀的天地元氣!
雖然速度慢得令人發指,但確確實實在進行!
更重要的是,隨着《大道源經》的感悟流淌心間,李塵心發現自己的感知變得無比敏銳。他能“看”到空氣中靈氣的流動,能“聽”到遠處細微的聲響,甚至能隱隱感知到他人情緒的波動!
這……這是神識?可煉氣期修士才能初步誕生神識啊!他現在修爲盡廢,肉身比普通人強不了多少,卻擁有了類似神識的能力!
希望,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瞬間照亮了他絕望的心田。
“丹田化天地……道韻……《大道源經》……”李塵心喃喃自語,眼中重新燃起熊熊火焰,“李浩!蘇清月!李擎天!還有那些落井下石之人!你們等着!今日之辱,他日我李塵心必百倍奉還!”
“還有那暗算我的詭異黑氣……無論你是什麼,我定會揪出你!”
他盤膝坐起,摒棄雜念,按照《大道源經》中最基礎的吐納法門,嚐試引導那微弱的天地元氣,滋養那片新生的“丹田天地”。
窗外,雷聲漸歇,雨勢稍緩。一縷微光刺破烏雲,照亮了少年堅毅的側臉。
新的傳奇,始於這間破舊的雜物房。
(第1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