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妍芝……已經在醫院裏躺了好幾天。
她料得沒錯,這裏果然是部隊醫院,就在徐城附近,也就是說她死後,魂魄直接在附近同時死去的鄭春嬌身上活了過來。
上次那個又凶又帥的部隊首長宋星野走後,也沒再來過。
偶爾有他的勤務兵過來送東西,態度也不是很好。
貝妍芝對此不是很在意,她一直在努力適應自己的新身份。
關於過去鄭春嬌的記憶也逐漸回來。
宋星野是來自建設兵團七零一的軍隊首長,年少有爲,軍功無數。是不少人心中的乘龍快婿。
就在半年前,鄉下來了個土肥圓的女娃,帶着一封當年宋星野的爺爺在她家留的信。
裏面是指腹爲婚的承諾。
當年鄭家人救過中彈的宋爺爺。
鄭家人提了唯一的一個要求,待星野與鄭家女兒長大成人,便結爲夫妻以報恩情。
思想進步,崇尚自由婚姻的宋星野看到這封信,當場就炸了,不同意。
最後勉強答應下來是因爲宋爺爺給了他一個承諾——如果結婚一年內兩個人沒有孩子,就視爲感情破裂,可以離婚。
可是問題就在這裏,鄭春嬌是真的喜歡宋星野。
她不想離婚。
眼看着半年時間過去,鄭春嬌一不做二不休,幹脆給宋星野下了藥,兩個人進了洞房。
宋星野醒來發現這一切,決然離去。
鄭春嬌絕望之餘,才選擇了自殺威脅。
這也是爲什麼宋星野前兩天到醫院來態度這麼差。
又過了幾天,準備出院前,貝妍芝拿到了一份出院體檢報告。
“懷孕?”貝妍芝蹙眉,“我懷孕了?”
“是,時間不久,十來天吧,要不是上次驗尿的時候默認了驗孕,也差點沒查出來。”醫生挺和藹地說,“同志,恭喜啊。後續可要好好地注意身體,你現在可是兩個人了。”
……這可糟糕了。
協議裏說過,只要一年內沒有孩子,就算感情破裂可以離婚。
她還想着出院就跟宋星野過一陣子就順理成章地離婚。
現在,孩子可是真的打亂她的計劃了。
她摸了摸肚子。
現在還沒有顯懷,等月份大了,她稍加掩飾也能蒙混過關。待一年婚姻約定滿,她就帶着孩子離開,自己生下來。
也算是……對上輩子那個沒有出生的孩子,一個交代。
她笑了笑,對醫生說:“醫生,能不能麻煩你幫我保密。我想給宋……我愛人一個驚喜。”
*
不出意外,她出院的那一天,宋星野也沒有來。
他手下那個叫小陳的勤務兵開了一輛吉普來接她。
從醫院走出來的時候,貝妍芝……現在應該叫她鄭春嬌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曠野冷冽的空氣。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活了過來。
但她清楚地記得,徐慧那張惡毒的臉,記得子宮被摘取的恐怖畫面,記得段勵的背叛,記得自己是如何含恨而死!
她是鄭春嬌。
也是貝妍芝。
一個從地獄爬回來,發誓要讓所有仇人血債血還的復仇者!
*
宋星野住在軍區大院裏,從部隊醫院過去,大概也就五分鍾車程,勤務兵小陳把她行李搬下車,也沒跟她說話,轉身上車就走了。
鄭春嬌也沒指望有人接她,提着大箱子就進了三層小樓。
剛要把行李放下,就聽見小保姆的聲音傳來。
“別往客廳放啊!我剛拖得地,你那個破行李一會兒就把屋子弄髒了。”
鄭春嬌回頭一看,小保姆垮着個臉,拿着掃帚沖過來,還在她腳邊上掃來掃去。
“哎喲,都說了多少次了,進屋要換拖鞋。你這布鞋穿了多少年了,腳底都是土,弄得屋子裏到處都是土。”
小保姆惡狠狠瞪她一眼,陰陽怪氣道:“沒事兒,你也不用道歉。你這種鄉下來的土老帽就這德行。我們全家都知道。”
記憶裏鄭春嬌對於這種情況,都是唯唯諾諾,還賠着笑臉。
也難怪小保姆越來越狗眼看人低。
可貝妍芝從小都是錦衣玉食被爹娘撫養大的, 資本家這帽子扣下來是不好受,但是最大的好處,就是她見多識廣,也從不內耗自卑。
“哦?”鄭春嬌忽然笑了,“你的意思是,宋首長的家,是你說了算?我這個正主放行李的地方,要由你來定?”
“我不是那個意思!”小保姆狡辯,把掃帚往地上一戳,“我是怕你弄髒地!這地是我拿肥皂水拖了好幾遍的!”
鄭春嬌勾了勾嘴角,提着箱子的手抬起來,直接把箱子,還有從醫院拿回來的被褥扔在地板上。
小保姆急了:“哎喲我說你這個人!聽不懂人話嗎?!”
鄭春嬌緩緩轉過身,臉上那點剛出院的蒼白病氣褪得幹淨,變成了冰冷銳利的注視,小保姆甚至有點心虛起來。
“你、你看我幹什麼啊?!你還不道歉?!”
“你之前叫我什麼?”鄭春嬌聲音不高,甚至稱得上冷淡,很平靜地開口質問。
小保姆被她的氣勢嚇得後退半步,背部咣當撞在廚房門口,這才驚覺自己被嚇到了。
下一刻,她嘴硬地回答:“叫你土老帽啊,怎麼了?我說錯了?”
她上下打量鄭春嬌那身洗得發白的碎花襯衫,撇嘴。
“你這身打扮我說錯了嗎?你們鄉下人就是髒!行李能幹淨到哪裏去?!”
“鄉下人?”鄭春嬌哼了一聲,“我要沒記錯你也是鄉下來的吧?多喝了幾天城裏的自來水,你就忘本了?往上三代誰不是農民的孩子。”
小保姆被她冷嘲熱諷,一下子漲紅了臉。
“鄭春嬌,你真當自己首長夫人了?!我告訴你,宋首長都說了,回頭就要跟你離婚!離婚了你就是沒人要的破鞋,回鄉下能被村裏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小保姆開始口不擇言。
鄭春嬌微微笑了。
“我當不當首長夫人,都跟你無關。因爲在那之前,你已經滾回你看不起的鄉下老家了。”
她手指輕輕撣了撣肩頭,像是哪裏有什麼不存在的灰塵。
“你被開除了。給你半個小時,卷鋪蓋走人”
小保姆氣急,揚起掃把沖上來要打鄭春嬌。
鄭春嬌一把鉗住她的胳膊,攔在空中。
接着猛甩了她一個耳光。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