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江見薇還沒開口，賀妄圖已穿過人群快步向她走來。
他伸手扶向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溫柔得像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怎麼不在病房躺着？傷口不疼嗎？”
她側身避開他的手。
“你不是每天問醫生嗎？我斷了幾根骨頭，恢復到第幾階段，你該比我清楚。”
賀妄圖的手懸在半空，眼底掠過一絲心疼，隨即被一抹強硬取代。
他將一套黑色翼裝塞進她懷裏，冰涼刺骨。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瑩瑩跟人籤了飛行對賭協議，臨時毀約會被人恥笑一輩子......她救過我一命，我欠她一個人情，你替她去。”
他伸手要幫她穿裝備。
“就當......我欠你的。”
江見薇渾身血液都凍住了。
她重傷未愈，連站立都成問題。
而眼前這個她交付真心的男人，卻要她替另一個女人賭命。
僅僅因爲，他不希望她被人恥笑。
“你覺得現在的我還能飛？”
江見薇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不是害怕，是極致的憤怒與心寒。
周圍的竊竊私語突然清晰：
“原來就是這眼鏡妹啊，賀少怎麼會看上她？”
“還不是爲了謝婉瑩！賀家逼他聯姻，聽說相中了港城的豪門千金，他不願意，就找個最普通的擋箭牌，既能氣他媽攪黃聯姻，又能護住謝婉瑩安心養病。”
“他和謝婉瑩青梅竹馬，可惜她爲救他摔成殘疾，賀夫人看不上眼了，不然早在一起了。”
原來如此。
他找上她，不是因爲牌局的意外，而是因爲她洗得發白的裙子、廉價眼鏡、刻意隱藏的家世。
在這群金枝玉葉裏，她的普通是最完美的靶子。
她的存在不僅能爲他擋住聯姻壓力，還能做謝婉瑩的醫療試驗工具。
她真的很重要。
難怪賀妄圖從前對她那麼好。
江見薇沉默時，賀妄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你不是一直想官宣戀情嗎？只要你幫瑩瑩這次，我就對所有人宣布你是我女朋友。”
施舍的語氣。
江見薇的淚水突然模糊了視線。
以前每次纏綿後她總追問什麼時候公開，他總說樹敵太多，不公開是爲保護她。
現在他卻把這當做獎勵。
她該高興，還是該發笑？
“我可以幫你。”
江見薇拿起裝備，忍着劇痛往身上套。
在賀妄圖鬆了口氣的同時，她突然抬眼，死死盯住他的眼睛。
就像兩人第一次相遇時那樣。
她眼底閃着淚光，卻帶着解脫的快意。
“賀妄圖，我會替你完成賭約，但我要的不是官宣，是分手。從今往後，我們再無瓜葛。”
不等他反應，她轉身沖向懸崖，一腳踏入虛空。
動作利落得讓人心驚。
失重感再次襲來。
可這次她沒有閉眼。
曾經跟着哥哥學習戰鬥機駕駛的經驗涌入腦海。
翼裝飛行和戰機操控雖不同，但對氣流的把控卻有共通之處。
她展開雙臂調整姿態，借着上升氣流穩住身形，像破繭的蝶在山谷間穿梭。
剛掌握到一點技巧，左側翼裝突然傳來撕裂聲。
狂風灌入。
翼裝腋下位置，一道早被人撕開的口子，在她大幅度動作時徹底撕裂了。
頭頂傳來賀妄圖的呼喊和衆人的驚呼。
可身體失去平衡的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感覺到身子一歪，極速下墜，失控地朝着嶙峋山路俯沖而去。
如果能活下來，她一定要離賀妄圖越遠越好。
這是她最後一個念頭。
